“整个六班很有可能会因为方坤的参加考试,整体平均分被拖下来一分甚至两分。”黄老师说的很直截了当:“陈先生,我理解你们正在加油赶课,可是迫在眉睫的考试,我想知道你们有什么打算?”
陈靖东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黄老师,补课老师最近也给我反馈的,说方坤进步飞快,只是想赶上你们的进度,咳,还需要点时间。”
黄老师叹口气,失望听的一清二楚:“我理解。陈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你看行不行?期末考试的时候,能不能让方坤请病假?回头开学再单独补考。一个寒假起码也能往上提一提成绩。”
晚上下班回家,陈靖东从没关严的门缝里看着认真学习的那个背影,心底百味杂陈。
他说不出口。
黄老师的请求,在她而言,立场不同,无可厚非。
可是陈靖东从来没想过要换位思考理解黄老师的苦衷。人性是自私的人心是偏的,他的心当然偏向方坤。
对着方坤的积极向上热火朝天泼冷水,这种事他干不出来。
“还有一周要期末考了。”吃饭的时候成了两个人为数不多交流的时间。哦还有周末运动跑步的时候。
方坤很快的扒着碗里的饭,说话含混:“嗯,要考试,我都急死了我。昨晚做梦还在背公式哈哈哈。”
陈靖东捏了捏筷子:“尽力就好。”
少年做了个握拳加油的动作,朝气十足:“放心,一定尽量少给你丢人。”
伸手摸了摸方坤的脑袋,陈靖东有点懊悔最初时候那句打气的话。
“没什么可丢人的,我知道你一直在努力。”
吃过晚饭,方坤斗劲十足的继续去学习。陈靖东收拾完碗筷,拿着手机站在窗边抽烟,编好的短信迟迟发不出去。
下午黄老师的电话他说回来想想看,也征求一下方坤意见。
眼下这种拒绝他几乎能想得出惨烈的后果——
在方坤能够达到六班平均线之前,只剩孤军奋战。黄老师不会再支持他,甚至往糟糕了想,会有冷漠甚至无视的可能性。
烦躁的耙了耙头发,陈靖东不无自暴自弃的想。要么他就随大流的去送礼,或者自上而下的找人压着班主任。
两种方法都是他向来最鄙弃最厌恶的,眼下被逼的没办法,只想着保全身边的小孩。
男人站在窗边有点出神,浓黑的眉毛微微拧着,拇指食指捏着的香烟没抽,搭在窗沿上,一丝青灰的烟气淡的几乎看不见,被冬天的冷风吹着,随波逐流。
陈靖东记得,他去年刚回来的时候,曾经取笑过他哥陈靖西。
曾经陈靖西也是正宗文艺青年一枚,不说不沾人间烟火,起码跟市侩油腻离得很远。
可是兄弟俩几年没见,陈靖西结了婚有了儿子月亮,又为了月亮未来的小学选择,找关系请吃饭买学区房,简直操碎了一个老父亲的心。
陈靖东笑他面目庸碌中年男人一枚,再不见往日的桀骜不驯和洒脱。
可是眼下,陈靖东从来没这么贴近的了解他哥。了解一个人有了短板有了软肋,突然就俯下了身体落下了尘埃,忍气吞声,有所不为也都变成了无所谓,那种复杂难言的心绪。
他陈靖东的今天,也学会了低声下气几个字的写法。
短信删了又写,最终还是发了出去。
第十三章
到了年底,各个单位都变得忙碌。
陈靖东他们后勤部也不例外。总结报告连着大会小会,还有各种推得掉推不掉的应酬。
楚荣他们几个玩的比较好的都知道他现在养孩子,没事也不拉着他出去吃饭喝酒。
可是总有推不掉的。
晚上的酒局,一桌子六个男人开了三瓶茅台,陈靖东被敬的最多,饶是他酒量不错,出了门寒风一吹,依然有点头晕。
打了车回家,大门一开,正好看到方坤穿着睡衣在沙发上盘着腿,一只手拿着电话,一只手无聊的拽着电话线。
看到陈靖东进门,少年眼睛一亮:“我知道了姑,那我先挂了,还有作业没写完呢。”
“方丽来电话了?”陈靖东一边换鞋一边说着话:“对了,应该给你买个手机。现在没手机太不方便了。你们同学都有吧?”
“不用买,也没谁找我,你看我姑找我不就打这边来了吗?”方坤站起来跑过来,小狗样的嗅嗅鼻子:“你喝酒了啊?浑身一股酒气。”
“喝了一点。”陈靖东刚脱下外套,就被少年伸手拿了过去,颠颠的挂到挂衣架那里。
“作业还没写完吗?”陈靖东抬头看挂钟:“都快十点了。”
“写完了。”方坤嘟哝一句:“这不是你回来了嘛。再说我姑该讲的都讲完了,再说又要唠叨我了。”
“你这小孩,”陈靖东伸手弹他脑门:“你姑找你有事?”
“也没啥事,”少年揉了揉额头:“我原来问过她我妈的事儿。她说我妈现在不在A市。”
陈靖东也没多问:“洗过澡了?那就赶紧去睡觉吧。你最近早上都早起背英语单词的是不是?”看到方坤点头,陈靖东不放心的吩咐:“别熬夜,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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