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风行_令珑【完结+番外】(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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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俩人都沉默了。

  屋里响起沉重的响声,打破了静默。

  孟朝阳扒着窗框往里看,发现魏行风头朝下趴在地上。他吓了一大跳,急忙推门而入。把人翻过来后,他才发现魏行风居然睡着了。

  他把人拖到席子上放好,回头去收拾散在地上的画具。

  胡子叔正在欣赏魏行风的画。孟朝阳凑过去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他便再也移不开眼珠。

  该怎么形容眼前的画面呢?绝对称不上美,粗犷的线条,扭曲的构图,浓烈而阴暗的色彩——钴蓝、鸦青、鸽灰、靛紫,血红……粗暴地冲击着视神经,蛮横地掳掠着注意力,看久了都会生出轻微的眩晕。

  然而,它却奇异地具有一种震撼人心的魔力,直接了当地刺中心底某个或躁动、或软弱、或黑暗的角落。

  沈博曾批评过魏行风的画缺乏力量,而在这些画里,孟朝阳终于体会到了何谓“力量”。

  胡子叔笑着说:“魏行风这次成野兽派了。”

  孟朝阳将这些画看了一遍又一遍,心情十分复杂。他想,原来他的心情是这样的啊!

  平日里魏行风对他表白一万句,也不如画的一个角落打动他。画家手中的画笔是不会说谎的,尤其是这种宣泄似的画作,让他清清楚楚地体会到了魏行风的痛苦、悔恨和挣扎,也让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魏行风是如何画地为牢,又是如何左突右撞奋力挣脱。

  这些画犹如一条清晰的路线,直通进魏行风的心底,没有伪饰,没有迂回,甚至没有转圜。

  他捧着画布,手指都有些轻颤,勉强发出一点声音:“这些,恐怕……不会有人喜欢。”

  胡子叔以行家的口吻分析:“他是有些用力过猛,市场反响不会太好,评论界估计也不欢迎。不过用力过猛总比没有力可用要好。画者用画思考,看来他已经有结果了。以前他的画很有些摇摆不定,个人风格不算特别突出,现在他大概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风格。这是一种解放,是一个好的开端。”

  孟朝阳看看手里的画,又看看沉睡的魏行风,颇不是滋味地想:他倒是解放了,可是我呢?

  魏行风是在一阵饥饿中醒过来的。

  他一睁开眼,就对上了孟朝阳的目光。“醒了?饿不饿?”青年关切地问。

  还没开口,肚子响亮地鸣叫就替他回答了。

  孟朝阳出去端来一些吃食。他也顾不得形象了,直接以风卷残云之势开吃,一口气吃下了两个壮汉的饭食。

  酒足饭饱之后,有了精神,他才有些不好意思,“这次可真要谢谢胡子叔,太麻烦人家了。”

  孟朝阳赞同地点头:“嗯。是麻烦。”

  魏行风看着他的眼睛,忍不住微笑起来,声音极低地问:“你一直守着我?”

  孟朝阳垂下眼皮:“嗯。”

  魏行风管住自己的手不去碰他,柔声说:“谢谢。”

  孟朝阳摇了摇头,端起食盘站起身,走了。

  魏行风倒回席子上,双手枕在头下,望着天花板吁出口气,心情莫名地有点愉快。

  再回到蕉园,尽管离开了没几天,孟朝阳竟生出几分大梦刚醒的恍惚感。

  偷偷去看身边的人,魏行风微垂了头做沉思状。察觉到孟朝阳的目光,他偏过头,微微笑了笑,说:“我先回去看看。”

  孟朝阳“嗯”了一声,转身招呼黑豹上了自己的竹楼。

  这段时间可谓劳心劳力,虽然没做什么事,孟朝阳还是觉得累,好好洗了个澡,吃了顿饱饭,他就牵着黑豹出去散步。一路走到龙树下,他在树下背靠大石头坐下。

  那种梦醒的感觉还未消失,模模糊糊地,他觉得看清了什么东西,又觉得眼和心都被纱蒙住了,宛如站在茫茫白雾中,不知何去何从。

  他想了会儿魏行风的画,又想了会儿这个人,总是想不明白——过去的记忆渐渐远去,未来尚未找到方向,他踟蹰难前,迷茫得很。

  “Hi。”有人叫他。

  他看见一道白色声音从雾气里凸显出来。

  “睡着了?”是魏行风的声音。

  猛地睁开眼,正对上笑带桃花的脸。

  “哦。眯了会儿。”孟朝阳揉揉眼睛,坐直身体,“你也来散步?”

  “我是来找你的。”魏行风在他旁边坐下——位置掌握得很精准,恰好隔着能看清彼此表情又不令他心生戒备的距离。

  孟朝阳:“找我?有事?”

  魏行风:“嗯……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孟朝阳:“……你要走了?”

  魏行风:“我回去看病,争取痊愈。”

  孟朝阳用手拨着面前的花草,“你是该回去好好看病。别再瞎折腾了。”

  魏行风苦笑:“你害怕我?”

  孟朝阳:“照你那个折腾法,谁不怕?”

  魏行风的眼睛随着他的手转来转去,轻轻说:“我不知道要治多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孟朝阳不解风情地说:“没关系。”心里事不关己地想,永远不回来也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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