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悲伤随着眼泪悉数流干后,孟二傻子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扎在魏某人怀里。仰起一双红眼睛,他用哑嗓子抱怨:“哪有你这样安慰人的?”
魏行风笑道:“让你面对现实是最好的安慰。”咸猪手滑到劲瘦的腰上,悄悄往自己身前搂了搂。
孟朝阳推他:“滚蛋!”然而推不动,魏行风像一堵坚固的墙将他牢牢包围。
身心俱疲的孟二傻子终于放弃了抵抗,认命地靠在他身上。他想自己刚刚劫后余生,孩子们也被毁了,寻求一些依靠和抚慰也是人之常情。
魏行风又搂紧了些,长久地把闭着眼装死的孟黑子抱在怀里,心情十分恬静满足。
大概是提前发泄完的缘故,孟朝阳来到蕉园的时候反倒特别冷静,甚至因为毁损程度比预期好一点而略感欣慰。香蕉树大约埋了一半,剩下的都奇迹般地保存完好。相比起其他村民,损失还算小的。
安家就比较惨,位居村里第二大的竹楼被冲垮,猪和牛也全没了。
孟朝阳和魏行风去察看了蕉园和自住的小院,又去安慰了损失巨大的安家人。整个村子堪称满目疮痍,村民们无不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政府救济来得再快,对于刚进入收获季的村寨,也只能算杯水车薪。辛苦一年的庄稼毁了大半,安身立命的宅院也没了,所有一切都要重新再来,每个人心里都是又空又痛、又茫然又害怕的。
这一刻,孟、魏二人面对苍莽群山,都生出一种畏惧。在自然和命运的力量面前,人实在是太渺小了!
那天回去后,孟朝阳就病倒了,呕吐、高烧持续了好几天,被魏行风和胡子叔强行送进了县医院。等他可以出院时,已经过了大半个月。
住院期间,魏行风只在最开始那三天陪过床,等孟朝阳好一点了,他就会村子去了,照顾病人的任务交给安凤和安虎。孟朝阳知道魏行风每天忙于帮村民重建家园,每天都能从姐弟俩嘴里听到魏画家找人运材料、魏画家找人修竹楼、魏画家送来了好多东西、魏画家帮大哥种香蕉……孟朝阳很难想象魏行风为村民东奔西走的模样,因为这是个一心爬上云端的人,那种脚踏实地的生活曾被他看作踩在泥淖里,如今他不但踩回了泥沼,还踩得挺欢实,简直有在地上撒欢打滚的趋势,这还是那个表面亲和骨子里傲慢的魏门庆么?
孟朝阳出院那天是胡子叔来接的。胡子叔这段时间也很少露面,他有心搞个为村民谋福利的项目,但因为盈利的问题,至今还在跟董事会艰难博弈。见面的时候,孟朝阳发现他瘦了一大圈,脸色也不好,不过笑容满面很高兴的样子。
“您那个项目是不是快成了?”孟朝阳问他。
“嗯,快了,希望明年能启动。”他笑呵呵地回答。
“您也注意身体,不要太辛苦。”
“我有数。现在时间对我太宝贵了,必须快,再晚怕来不及了。”
“来不及?”孟朝阳疑惑地去看他,因为觉得他的急切罕见而蹊跷。
“村民们等不及呀。”他马上巧妙地转移话题:“魏行风可是甩开膀子大/干,我怎么能输给他!”
孟朝阳见到魏行风时,他正踩着梯子和几个普毛修竹楼。他赤果上身,穿条大裤衩,头戴一顶破边草帽,汗水淋漓,晒黑的皮肤犹如突了一层油脂,几乎可以反光。果然很有“甩开膀子大/干”的风采。
安旭先看见孟朝阳,很夸张地挥舞手臂,长长地喊了一嗓子:“孟—大—哥—”
魏行风回头瞟了一眼,随即从梯子上跳下来,几步跑到他跟前,“回来了?身体没事了吧?”
孟朝阳这才发现,魏行风已经晒得比自己还黑了,可以反光的皮肤上有些斑驳,是晒伤的痕迹。晒伤后被汗水糟浸的感觉是非常不好受的,难为他还没事人般笑得欢畅,一口白牙堪比光可鉴人的瓷砖。
“我全好了。”指了指他蜕皮的肩膀,孟朝阳皱眉道:“晒成这样,你好歹穿件衣服嘛。”
“心疼了?”魏行风轩了轩眉,笑得颇不正经。
孟黑子板下面孔嗤道:“才怪。”
魏行风接过他的包,边走边炫耀:“安家的竹楼盖好了,香蕉也补种上了,待会儿让你看看我的战果!”
孟黑子死鸭子嘴硬,坚决不肯表扬他,故意撇嘴道:“瞧你得瑟的。”
魏行风笑:“必须得瑟呀,就这效率,我自己都吃惊!”
俩人一路斗嘴来到安家,新楼新院一点不比旧的差,而且楼下有猪有牛、院里有花有草,仿佛灾难从未发生过。
孟朝阳忍不住赞叹:“哟!比以前还好!”
魏行风得意道:“那是!现在让我一个人盖竹楼也是可以的!”
这次孟朝阳没打击他,只朝他鼓起腮帮子做调皮河豚状。
在安家洗过脸,喝了几口茶,孟朝阳就迫不及待要去看蕉园。魏行风借了安旭的电动车,载着他风驰电掣地来到蕉园门口。
门神黑豹一见孟朝阳,就扑上去撒娇卖萌。孟朝阳抱着狗头使劲揉:“黑豹辛苦你了。”
黑豹大舌头一圈,舔了他一脸口水。
魏行风看不下去,在旁边下命令:“黑豹,带路。”
52书库推荐浏览: 令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