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许啊,关卿这孩子脾气有点倔,你包容他一下。”
“你要求婚?好事儿啊,那我下星期就赶回来……啊?不用?那刚好你徐叔叔放长假,那我就玩儿久一点——你这孩子,说什么钱呢,我们长辈还能要你的钱?”
“卿卿这个性子,也怪我,小时候家里太困难了。谢许,叶阿姨觍着老脸求你,他犯浑,你千万别放弃他,这孩子……你要是有机会,带他回镇上,看看他张阿姨。”
“……”
谢许浑身僵住。
那是叶安娴,关卿的母亲,也几乎是他的母亲。她在国外度蜜月,整整半年,现在在捷克的一个小镇上住着。
“你以为,”汪芸招手让佣人添茶,“把她放到国外去找人守着,我就够不着?你未免也太小看你妈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谢许冷漠地看着她,声音又低又哑。
他的眼神完全不像在看自己的母亲,当然汪芸也确实从没拿他当儿子过。他是代孕生的,汪芸甚至连他生日都不记得。他十九岁生日过后的两个月,汪芸送了他一辆迈巴赫,说是祝他十八岁成人快乐。她每年都会飞去M国,但是见面后甚至连抱抱他都不愿意,只看一眼,笑着说一声‘这么高了’,便跟谢清开始攀谈生意。
比起母亲,更像个远方亲戚。
而此时,汪芸摇头,脸上挂着慈爱又无奈的笑容:“我只是想你懂事——”
“你装什么装。”谢许打断。
汪芸不恼,她笑吟吟地问:“把我惹恼了,你有什么好处吗?傻孩子。”
上菜了。
汪芸给谢许夹了一筷子菜,说:“多吃点,看你都瘦了。”
谢许只感觉胃里一阵翻滚。他推开眼前的碗筷,说:“你能不能有话直说,汪女士。”
“唉,你就是性子太急。”汪芸低头喝汤,等谢许的耐心差不多了,才慢慢说,“我想要江家。”
“……”
“上面还没换届,但看风向,很快就是了。”汪芸用勺子搅了搅汤,那里面的银耳、枸杞瞬间翻涌起来,把清澈的液体搅得一片浑浊,“到时候肯定很多人想来分一杯羹,我要做第一个。”
谢许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她:“你疯了。”
“我没有。”汪芸面色也冷下来。
“现在的江家还是一块铁板,就是他们家小儿子,我可爱的小外甥,脑子不大灵光。”汪芸想起什么,嗤笑了声,说,“我是个商人,你是我儿子,我不会亏了你的。”
“你想演戏,可以。你喜欢那个关什么,也行——咱们这个身份,养个把小宠物,很正常。先把江碌娶了,到时候,我不会再强迫你。”
“有名,有利,还有你所谓的、可笑的爱情,你还有什么不满意?”汪芸苦口婆心的劝,好像什么都帮他考虑好、想好了,好像任何一个为儿子的前途精打细算的母亲。
她看着谢许,表情诚恳。
“……”
谢许原本面上阴晴不定,听到这里,却突然笑了笑。
不是冷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真诚的笑容,他的眉头舒展,看着自己的母亲,那眼底的轻蔑和她如出一辙。
汪芸的眼神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没有人爱你吧,汪女士。”谢许看着她,好像她是个可怜虫,“你的儿子、你的情夫、你的下属……你身边那么多人,却没有人爱你。”
汪芸嘴角绷紧了,脸色有点难看:“可笑。”
“钱,权,名利,的确很重要,可没你想的那么重要。你知道吗?你没有得到任何人的爱,所以你才需要那么多的物质来填满你空虚的内心。”谢许发自内心地说:
“我真可怜你。”
‘哗啦’。
汪芸把一整套餐具推下桌,酱汁洒了一地。
谢许却丝毫不惧,接着说:“你是不是很怕老?因为你老了、直到你死了……
“没有人会记得——”
“你闭嘴!”汪芸站起来,指着他,整个人剧烈地喘息着。她像被踩到痛脚的野兽,豪门太太的风度不要了、集团董事长的稳重不要了。
但她很快平静下来。
她用手梳了梳散下来的波浪长发,笑了笑,鼓着掌说:“谢许,你这么些年长进没有,倒是挺会惹人生气的。”
“过奖。”谢许冷着脸,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敢这么跟我撕破脸,是不是想着,你那个远在国外的爸爸会保护你、顺带保护你那个小情人的妈?”
谢许没说话。
“他恐怕自顾不暇了吧。”汪芸吹了吹新茶,抿一口,“你不是看不起钱权名利么?那你睁大眼看看,你不屑的东西,到底有多大用处。”
“你……”谢许的眉头皱起。
“你不是说你的爱情无比高贵么,”汪芸笑了笑,问,“你那个情人,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她把桌面上叶安娴的照片拿起来,从中间慢慢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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