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各有顾忌,自然都不会做得太绝,不过李松群偏重向《剑指肝胆》,《艳蝶》这边虽有顾及,但时间一长难免暴『露』,事实上剧组里不少人也慢慢回过味来了。
只是大多都是新人,还未料到李松群居然有如此大的胆子轧戏,便只当李松群跟岳辛杰闹不和,剧组气氛一日严肃过一日,不少人噤若寒蝉。
这日李松群也来,尽管迟到了,可到底是来了,剧组排开日程,先拍摄他的戏份,当日在办公室说得到底是最终方案,李松群把星尘得罪了个精光,可毕竟戏拍了大半,总不能弃了重头再来,他要能将电影拍完,也算善始善终。
说白了,还是电影为重。
恩恩怨怨不会带进戏里,爱恨情仇也与戏外无关。
任是徐缭再看不起李松群这种人,等涂脂抹粉,戏服上身,他便仍是那个懵懵懂懂,对袁清佩颇为敬仰的小书生董不语了。
场记板“咔”得一声响起,开拍。
袁清佩用刀,刀身窄细而笔直、中正不阿,无金无银,漆黑似墨。
既有剑者的君子之风,亦有刀者的英雄霸气。
袁清佩的刀诞生过无数个传说,有人说那是凡铁沐浴千百名妖血之后淬炼出的神兵;有人说是不周山的灵脉孕出这柄利器;还有人说袁清佩出生那一日,天降祥瑞,这柄兵刃从天而坠,降落在还是婴儿时的袁清佩身旁,从此与他再不离分。
人有无穷的想象力,唯一对上的是,袁清佩的确不曾离开过他的刀。
“你……你难道就没有慈悲之心吗!”董不语急急忙忙追在袁清佩身后,身形狼狈,书箱摇摇晃晃,他急忙伸手去搂,怕手抄的书籍掉落在外,如他这般穷苦的书生,是买不起书的,只能借来人家的书抄上一遍,因而件件都是珍宝。
他看了话本,原以为袁清佩是什么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如今见人连孤儿寡母都不肯放过,不由生出疑虑来。
“你又如何分得清究竟是慈悲心肠,亦或是不识善恶?”袁清佩像是一只猎豹,剽悍而肃穆,他穿着紧绷的官服,如这天地之间圣人所生出的清规戒律将他死死束缚住,黑红两『色』加在身上,像是死亡与新生的魂幡。
妖孽已被重伤,刚刚逃到这片领域之中,袁清佩分外警觉,四下查看。
董不语说他不过,怒道:“圣人曾经说过: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那二女虽是妖邪,但未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不过是隐居人世之间求一份安宁,你只为博得圣上欢心,便要索去她二妖『性』命,如此有违道义,无情之举,恕书生实在不能苟同。”
“哈。”袁清佩转身回望书生,笑道,“圣人还说过,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书生你又听得几分入耳?”
当年圣人说这话,是给谋求官职的弟子一些忠告,意为:应多听多想,即便有所怀疑,也暂放在一旁,的确有把握的言论,也当谨慎说出,这样才可避免犯错。
董不语说他无情无义,杀妖只为讨好圣上;他却看出书生有颗渴望功名利禄之心,便拿这句话来臊他。
果不其然,董不语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只顾自己念叨:“有辱斯文。”
袁清佩在宫中不知见过多少这般的迂腐儒生,并不为意,身后探出妖爪欲要偷袭,他忽有所感,沉沉刀鞘丢出,压得董不语倒在地上,他拔刀便斩,一只血淋淋的妖爪顿时落在地上,与此同时,女妖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来。
……
光是这段戏,就拍了不下四五遍,李松群精神状态不好,肉眼看得出来的疲惫,化妆师每一下场就给他补妆,期间还念错了几个字,虽不影响整句话,但剧本就是剧本,剧本写着一顶大锅,绝不能念成一口大锅,哪怕不影响整个剧情,一旦念错也要尽数重来。
拍了四五遍之后才算过了,徐缭自己都累得不行,李松群跟上班打卡似的,拍完这段就立刻走人了,助理还嘀咕着耽误了不少时间,一行人匆匆来,匆匆走,岳辛杰没什么反应,低着头看监视器,见徐缭过来,又只给他看,说话很是谦和:“徐老师,你来看一看。”
徐缭就陪着他把刚刚那段戏看了一遍,岳辛杰忽然问他:“徐老师,你觉得袁清佩这个角『色』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徐缭心里“咯噔”一声,看着眼前斯斯文文跟大绵羊似的岳辛杰,一下子琢磨不出来对方是什么意思,就微微笑了笑,说了些自己的理解,导演跟演员说戏很常见,董不语跟袁清佩戏份吃重,算是互相改变,问他对袁清佩有什么想法也没出错。
岳辛杰很是认真的听着,然后落寞地笑了笑,奉承了他几句,就低头去看监视器了。
第一次拍戏就遇上这么糟心的事,岳辛杰又难得有这个机会,也难怪他心里不舒服。
这种事不归徐缭管,他想了想,剥了颗『奶』糖吃,剧组里戏拍不顺自然会影响到演员,可生气无用,这许多年来他最明白,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当生气与愤怒无法改变现状的情况下,发火是最无用的事了。
他大可对剧组发脾气,大可对岳辛杰发脾气,大可拒绝罢演,然而毫无意义。
为李松群的错误买单,不是徐缭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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