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了隋芥一声,隋芥立刻抬起头来,眼中显而易见地焕发出光彩。
“缅缅叔!灯灯在哪里?”
照缅诧异地道:“灯灯昨天就已经出发到航空局报道了,今天应该已经登上了月球。你不知道吗?”
隋芥呆住了:“什……什么?”
照缅:“灯灯高考的成绩太出色,直接被航空局挑走了,让他去探索月球。如果没有意外,这辈子应该都会在上面搞科研,月球上有很充沛的精神力量,他可以在那里大放异彩。”
隋芥差点昏厥过去:“那他……他不和我在一起了?”
照缅责怪地道:“这孩子,你在说什么呢?你们俩不是早就分手了吗?你高考完直接去服兵役了,灯灯不想要异地恋,你们俩早就分开了,你都忘了?这次灯灯能够被国家挑中,肩负这个光荣的任务,你应该替他感到高兴才是。”
隋芥脑中一片空白,嘴唇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不可能的,不可能……灯灯不会不要我的……我要去月球找他,我……”
话还没说完,脑门突然被拍了一记。
隋芥“啊”地大叫了一声,惊恐万分地睁开眼,浑身冷汗。
八哥哼哼唧唧地嘲笑他,它发现了隋芥的精神波动不稳定,知道他在做噩梦,于是一尾巴把他拍醒了。
虎鲸不像海豚那样有微笑的表情,但是和它精神联系的主人可以无一例外地感受到它的想法。隋芥从起床洗漱到出门去饭堂买早餐、一路走到教室,八哥都一直在不遗余力地模仿隋芥刚被拍醒时惊恐的反应,然后在脑里大声嘲笑隋芥,发出像收音机电波一样的声音。
隋芥恨不能把它削成虎鲸刺身,一路和它吵架吵到进教室之前,一人一鲸都立马恢复了冷静,装作严肃地坐下,仿佛两个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
隋芥从桌肚里掏出早读要念的语文古诗词,张境征突然走了过来。
“隋芥。”
隋芥还在精神空间里和自己的虎鲸激烈地吵架,突然被打断,抬起头来看他。
张境征脸上依然表情淡漠,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吃惊:“我这周六生日,你可不可以来我家参加生日会?”
隋芥的吃惊毫不遮掩,全部都显现在了脸上。张境征似乎是对此一点都不惊讶,像发通知一样地邀请完他之后,转头去邀请下一个刚进教室的人。
张境征的精神体是条及腰高的德牧,平时对所有人都爱理不理的,正如张境征本人一样,今天或许是因为张境征的稍微热情,德牧也在对着人的时候轻轻地摇尾巴,像把粗粗的大刷子。
隋芥托腮看了他的背影一会儿,回过头来盯着书面。
书面上是一首《滕王阁序》,隋芥最讨厌的一篇文章。这篇古文要背的词句不多,隋芥依稀记得当时语文老师叫他们划了必背词句的,但是当时他大概只是在睡觉的间隙中,耳朵里听进了一点点,书面上洁白如新。
他盯着那句“时维九月,序属三秋”,脑袋里又回放起周末去看望方幼真时,项瑛对他说的话。
还有今天早上那个可怕的梦。
虽然现在想起来奇谬荒诞,但是当时隋芥处在梦中得知陈攸灯离开了他的时候,那种恐慌感就像世界末日来临般可怖。倏然间心就空了,接着从头皮和指端开始发麻,然后心脏仿佛携带着重逾千斤的沙石回归,将他拖曳得直往下坠,想要将他带入无尽深渊,让他在此中受尽痛不欲生的折磨。
隋芥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随即,他悲哀却又甜蜜地发现,如果陈攸灯真的离开了他,他的反应不会仅止步于此。
人总是这样,明知某些东西对于自己来说重要得可以与自己的人生比拟,意志力却总在一件小事面前溃不成军。
后桌正在疯狂补数学作业,突然被前面脸色不虞的隋芥拍了一记:“喂,语文书借我。”
后桌莫名其妙地掏出语文书来,隋芥把书接过,翻开《滕王阁序》那一页,把之前语文老师说过的、要背的诗词下面小心翼翼地画上下划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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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你也待到十点半再回去?”
胡美玲问陈攸灯。
陈攸灯“嗯”了一声。胡美玲趁陈攸灯不注意,再次悄悄地拍了一张照片给隋芥发去。隋芥很守信用,前一天晚上就会发来150,胡美玲已经靠这笔横财大大改善了自己和易帆的伙食。
隋芥回了个“ok”的表情,胡美玲心满意足地收好手机,问他:“今晚要喊楼,你不去?”
喊楼是栀海一中的习俗,每一届高三高考前一个星期的某个晚上,高一高二会由学生会组织去给高三的学长学姐喊楼,加油声冲破天际,成为了高考考前动员的重要一环,受到了各级级长的默许。
陈攸灯上一年已经去过了,那天晚上隋芥还拖着他上高三教学楼参观,差点没把他累死。
没什么新鲜感,他便说:“不去。”
胡美玲“哎呀”一声,说:“去看看也好嘛,你……”
“怎么了?你们要去喊楼?”霍天仪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们耳边。两个人双双扭头,霍天仪晚读一边读一边在教室里走来走去,刚好走到了两个人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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