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程非池呢?
就算那五年里疯狂想跟他见面,在脑中创造出无数种千奇百怪的碰面方法,叶钦也不敢这么想。
这太离奇了。
就在他用所剩无多的神智拼命思考该怎么向程非池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时,更离奇的事情发生了。
电梯在正常下降三层之后,突然开始做超速落体运动,疯狂下降十几层。
叶钦吓得魂飞魄散,在这种状况下根本无法自控,等到电梯突然停住,顶灯“啪”地熄灭,他整个人已经钻到电梯上另一个人的怀里去了。
与他相比,程非池淡定得简直不像在经历一场电梯事故。
他在刚才的短短几秒内把接下来所有的楼层都按了一遍,眼下伸手不见五指,他不仅一点都不慌,还有空捞了一把叶钦的胳膊,把瘫软的他架起来,让他靠角落站,然后腾出一只手,掏手机打电话。
叶钦张开嘴巴急促地喘气,眼睛却紧闭着,不知是羞的还是怕的。戴着戒指的那只手还放在程非池身上,揪住他腰间衬衫的布料。
虽然对方暂时没有推开他的意思,他在深吸几口气勉强冷静下来之后,还是自己松开了手。
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慢慢松开,再纠缠不舍,也没有带走一丝温度。
程非池打完求救电话,手机屏幕刚熄灭,就听见缩在角落里的叶钦断断续续道:“我……我不是故意的。”他吞了口唾沫,险些把自己哽住,声音更微弱了,“这个电梯……这个……不是我弄的,我不知道……不知道你……你也在这里。”
听完这牛头不对马嘴的一番解释,程非池莫名地也跟着喉咙发紧。
他听得出来,叶钦哭了。
第五十八章
密闭的狭小空间里,声音经过四面墙壁的回弹被无限放大,一点点啜泣声都逃不过人的耳朵。
叶钦不想哭的。妈妈的葬礼上他忍住没哭,走投无路进娱乐圈的时候没哭,被人排挤欺负的时候没哭,跟朋友说起往事的时候也没哭。实在难受狠了,泪水在眼睛里打个转再吞回去,就可以自欺欺人,当做无事发生。
他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人觉得他懦弱可欺,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将他撵进泥土里。他想生存下去,想变坚强,想让程非池看到他稳重可靠的一面。
单单只是黑暗的话,根本不足以让他掉眼泪。他怕的是被程非池讨厌,怕再也不能靠近他。他们离得太远了,身体距离不到两米,中间却仿佛隔着万丈沟壑,生死在这遥远距离面前都变得不再重要。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叶钦实在太怕了。他狠狠握拳,指甲嵌入掌心里,不让上下牙撞击打颤:“第、第一次,是经纪人带我去那里,跟几个没见过的老板打招呼,我不知道……不知道你会来。”
程非池没有出声阻止,他便继续说了下去。
“第二次,在医院,真的是尾椎摔伤了,贴、贴膏药也不管用,才请假去看医生,拍的片子我还收着,可以拿给你看。”
“第三次,在山上,第二天一早要去给妈妈扫墓的,没、没想到会迷路,打你的电话也没想到会通。民宿早就订好了,不相信的话,可以给你看订单记录。”
“第四次,汤崇骗我说你在那儿喝醉了,我过去之后才发现被骗了。第五次,还是汤崇搞的鬼……他跟我有点过节。”
在逐一叙述的过程中,叶钦慢慢放开了。
他怕黑,可黑暗的环境却赋予他勇气。互相看不见对方的脸,他便可以假装脸面和尊严不存在。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在程非池跟前这样不体面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把想说的一股脑说完,也好过吞吞吐吐,拖泥带水。
“这次,我在这里录节目,听说你可能会在这里,才让助理把衣服送过去。”终于说到当下的状况,叶钦既觉得无力,又感到一阵轻松,“坐这部电梯是因为楼下有粉丝,我没有……没有玩……”
挣扎许久,还是没能把“恋爱游戏”说出口。听着耳边依旧平稳的呼吸声,叶钦泄气般地耷下肩膀,说:“我保证,这一定……一定是最后一次了。”
不知为何,“最后一次”四个字触动了程非池脑中某根敏感的神经,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一下,像是听完番话做出的唯一反应。
修电梯的工作人员很快就到了。
电梯卡在七楼和八楼中间稍微偏上一点的位置,接应他们的人从八楼扔下救援绳索。
程非池想把叶钦先送上去,叶钦摇头往后退,垂着眼皮看地面:“你……你先上去。”
站在光源下,说话又开始磕磕巴巴。
程非池只好先上去,反身蹲下伸手去拉他。叶钦拽着绳子不敢动,最后实在害怕,才抬手搀了一下程非池的手,借力爬上来之后就立刻松开了,一秒都不敢多停留。
他鼻头红红的,冻狠了的样子,手也是冰凉的,脸上斑驳交错满是泪痕。身上裹着的浴巾在电梯超速下降的时候就掉了,这会儿只穿着湿哒哒的T恤和休闲裤,紧紧贴在身上,显得他腰很细,凸出的肩胛骨支棱在背上。除了身高,其他地方都单薄得不像个二十三岁的成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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