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迟看着蓝沁演戏,惊觉这一幕戏正是演的箜夕公主的选择,此时戏中楚凛冽与箜景不死不休,箜景设计陷害楚凛冽,但在死生一线之际,箜夕公主却利用了箜景,最后相救楚凛冽。但代价是,箜景的生命。
她终究是选择了所爱,再伟大的女人,一生也许会谈政治,但都离不开风月。
而后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构造的梦中走去,欺人欺己。
但不得不说的是,蓝沁的演技确实是完美无缺,整场演下来,一气呵成,一旁的副导都露出赞赏的意味。穆迟又偷偷在心底为自己的演技捏了一把汗。
蓝沁看到穆迟后,却主动朝穆迟露出笑意来。她已经换下了古装,穿着蝙蝠衫和阔腿裤,墨镜快要垂到鼻梁上,微微显出调皮意味来,与刚刚戏里浓重墨彩的模样判若两人。
穆迟曾和她一起拍过广告,对蓝沁的印象倒是挺好,御姐长相下有一颗欢乐无比的心,还有点人来疯。
蓝沁走到穆迟身边,拿过一片瓜啃起来。“穆迟,我俩终于可以一起拍步戏了,还有对手戏。”蓝沁含糊的说着。
“我俩姐弟的对手戏。”穆迟微微挑眉。他和蓝沁一起拍的广告,效果俱佳,毕竟男才女貌。本来还有投资商愿意请他俩拍电影,豪华整容。只是那时穆迟内心有些忐忑,也就是虚,一个人的能力如果不能和外界的资源、名声加以匹配的话,是很难真正获得别人的认可的。穆迟干脆推辞了那部戏。
而蓝沁则接下了那部戏,身价又涨了一轮。如今已是一线实力女星。
蓝沁邀请穆迟一起去吃夜宵时,穆迟见蓝沁为人热情,不好推脱,也就答应下来。等到了一家馆子后,穆迟见蓝沁率先走进去,内心纳闷。
他扫眼牌匾“来一碗”面馆,内心划过三道黑线。
原来他们就是来下馆子的。
瞧见穆迟的疑惑,蓝沁只是神秘的笑了笑,停下脚步等穆迟走上前来时,一把拉过他走进面馆。
此时夜深,馆子里的人三三两两。
老板看见蓝沁走进来,笑呵呵的说着,“蓝老师,还是二两牛肉面吗?”又向一旁的穆迟问道,“小伙子,要来点什么?”
穆迟有些听不清楚老板的方言,就说跟这位小姐一样。
蓝沁找了个朝里的双人位子,自顾自的坐下来,瞧见穆迟特别拘束的样子,“穆迟,坐啊。我跟你说,这里的牛肉面特别好吃。”蓝沁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该怎样形容牛肉面的非凡魅力,绕了一圈还是用好吃形容,加上两个字特别。说完还要添加一句,“反正就是比其他地方的好吃,我每次到这边来拍戏时,都要来吃。”
凳子是由木头做成的,看起来已经发黑,是用了很久的缘故。也看不出是不是干净。穆迟愣了一秒钟左右。
距离他上次去面馆之类的地方吃饭,已经是好几个年头了。
应该是和公司里的同行一起吃的,除了一两个家里特别有钱的,要到娱乐圈来追逐梦想的二代们。那时他们还没正式出道,兜里都没有大把大把的钞票去吃五星酒店。训练完之后,拖着不堪重负的身体移到车里,散成一盘沙,各自蜷缩在自己的角落里。
车悠悠晃晃到巷道里,最后停在路边,还冒着烟,被风使劲一吹,横过90度直往店里狂奔,那劲头,比他们那几个饿的嗷嗷待哺的小年轻还猛烈。一进店里,扑面而来的酸酸辣辣的滋味挤压在鼻头,桌子上还有地沟要经年累月的占据他们的地盘。
跟他一起来的人差不多饿的只顾坐下来狂吃,哪里还有平时在公司里一个个端庄稳重的样子。
穆迟抽出一张纸来来来回回抹桌子上的油迹。对面发出一声轻笑。他心底的羞耻心就蹭蹭的往上冒。
他们都不是生在讲规矩懂礼仪的家庭,他们生来就自然而然的习惯了如何在脏乱差的环境里打滚求生,只是随着年岁渐长在外界接触过甚至说学过何为礼仪何为教养时,内心会掠过羞耻与不屑交重的复杂感受,可是等回到适合自己的土壤时,又立马被打回原样,找到自己最惯常的形状。
有人会不屑。
有人会羞耻。
穆迟也在这两种感受中沉沉浮浮。又像是有蚂蚁爬上胸口,分成两支队伍相互往两边撕扯着。
可是在知道、学过、立足过,如何像模像样的混迹在高洁优雅的人群里。
穆迟对隐藏在阴暗角落里的小市民生活感到难言的恐慌。
在听到对面的轻笑又对深觉自己不过是故作姿态。
他一面痛恨,一面无法逃脱。
然而穆迟现在对面坐的是蓝沁,蓝沁抽出纸来来回擦过身前的桌面,还用壶里的温开水清洗下筷子,做好这一切后,瞧见穆迟还直直的坐在凳子上,体贴的又抽出纸来擦穆迟身前的桌面。
穆迟慌乱道:“我来。”
老板罩着件短袖,洗得发白。端着牛肉面上桌,笑眯眯的,“蓝小姐,知道你今天要来,特意给你留的,上好的牛肉。”
蓝沁朝牛肉面看过去,这老板真够意思,每次来,分量都很足。一会儿,老板又端碗到穆迟面前 。
“蓝老师,你晚上就吃这个?”穆迟这话说的有些唐突,他还想加句“要不换个店。”话停在嘴边,瞧见蓝沁一副食欲大振的表情,穆迟又生生把未说完的话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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