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峥看起来有些忐忑，看了他一会，才深吸了一口气，说：
“森哥。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一直想亲口对你说这句话。那天晚上，是我喝多了……”
“骆峥。”顾连森皱起眉，开口打断，但还没来得及说下去，就看见骆峥像是个受了责骂的小孩，垂头丧气的，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过了良久，他才叹了口气，说：
“都过去了。”
“森哥，我……”
顾连森又打断了他。
“我的奖牌呢?以前发的奖牌我就颁奖的时候摸了一会，拍完合照教练就收回去了。”
骆峥愣了愣，才沉默地从包里翻出了两块奖牌，和几张奖状，递了给他。
顾连森道谢接过，低头看着奖状。
奖状上的字他其实一个都没看进去，可他还是不敢抬头，他不敢看骆峥。
来这里之前，他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
他曾设想过，如果骆峥跟他道歉，他会如何冷漠地嘲讽对方，然后如何酣畅淋漓地痛骂骆峥一顿。可骆峥的一个表情，就让他说不出话了。
顾连森出神地摸着奖牌，摸了半天，忽觉不对，脱口而出：“咦?怎么有两块?”
顾连森的印象中，大一的时候他连替补都没被选上，奖牌自然也没他的份。大二那年，他们队拿了冠军，当时是替补队员的他也获得了一块金牌。可此时，他手上还有一块铜牌。
骆峥也被他问懵了，愣了愣，才说：“铜牌是那年你受伤了还躺在医院的时候发的，所以你可能不记得了。”
顾连森确实不记得。准确来说，他连他们队那一年拿了第几名都不知道。因为对他来说，在球场上倒下的那一刻起，他的球员生涯就已经结束了。
骆峥忽然说：
“森哥，我真的很喜欢和你一起打球。”
顾连森还有些懵，抬起头，却对上了骆峥认真的目光。
“我也很喜欢和你一起吃饭，和你一起闲逛。”
“那时候，我真的把你当成我的哥哥。”
“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我那时真的很害怕，我怕如果你跟我表白了，那我们就当不成兄弟了。所以你受伤了，我不敢去医院见你。”
“可是后来我才明白，我也可以喜欢男生的。”
骆峥一直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
他从不相信爱情，因此他来者不拒，去者他也不追。
后来，他遇到了一个男人。阴差阳错的，他一头栽了进去。为了那个人，不仅愿意忍着屈辱打开腿，甚至还愿意交出他的真心。
他曾经以为他会和那个人过一辈子，他甚至未雨绸缪地去敲打顾连森，尽管对方已经和他的生活没有交集了，因为他怕那个人会误会。
他知道他在践踏顾连森的心，可他身不由己。
最终，报应还是来了，那人也将他的真心丢在地上践踏了。
最痛苦绝望的时候，他想起了顾连森。
他记忆中的顾连森，那真切而热情，丝毫不懂掩饰爱意的目光，成了他握在手里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他不舍得放开。
如果是顾连森，一定不会像那个人那样对他。
顾连森会像从前那样纵容他、宠爱他。
那天，借着酒劲，把顾连森按倒在沙发上的时候，他还是这么想的。
因此，被顾连森推开的那一刻，愤怒和绝望，让他失去了理智。
“森哥，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为我过去的所作所为道歉。我求求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骆峥紧抿着唇，双眼通红，细长的睫毛湿润地泛着水光，看起来脆弱而无助。
顾连森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这一刻的心情。
他只知道自己难过得快喘不上气了。
不是因为骆峥的表情。
而是因为他想拔出来的，那根长久以来扎在心里的刺，反抗着他，企图往更深的地方捅进去。
“骆峥……”
“算我求你了。你放过我吧。”
顾连森无力地摇头，声音嘶哑地说完，捞起桌上的奖牌奖状，起身就走。
他的手却被骆峥紧紧拉住了。
那一瞬间，他突然委屈极了，也愤怒极了。
顾连森瞳孔骤缩，抬起手就往那张他曾经最喜欢的脸上挥出一拳。
他的力气很大，骆峥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整个人斜斜地倒在卡座的沙发上，震惊又茫然地看着他。
顾连森情绪激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深吸了几口气，才说：
“我是喜欢过你，但这不意味着你可以这样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我把一颗心掏出来送给你的时候，你把它扔在了地上，还踩了几脚。现在它已经被别人捡走了，你永远都得不到它了。”
顾连森说完，才终于冷静下来，转过头，发现咖啡店里的人都惊异地看着他们，注意到他回头，才纷纷错开视线。
顾连森又扫了骆峥一眼。
骆峥低着头，蜷成了一团，轻轻地发着抖。
“骆峥，我祝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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