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吃饭。”
方浅隐隐觉得江喻亭说话的时候声音语调和平时不大一样,可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又被按得死死地,只能悄悄抬头偷看江喻亭的下巴,然后继续啃他的红豆包。
“江哥,你怎么来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今天是开放日?为什么不告诉我今天比赛?”
“呃……”
方浅差点又呛到了,拿起水灌了几口,才低下头,说:“你太累了,周末应该在家好好休息,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为我这些破事浪费时间。”
方浅的头发突然被揪住,被迫抬起头,对上江喻亭有些暴戾的目光。
“你的事,在我这里,永远都不是破事。”
方浅愣愣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觉得江喻亭应该是很生气的,因为江喻亭的眼睛都红了。
他并不明白江喻亭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可他却开口道歉了:“对不起。”
江喻亭看了他好久,终于松开了手,收回视线,又抬起头,说:“你也不需要道歉。”
江喻亭一言不发,方浅只好战战兢兢地把面包吃完,才犹犹豫豫地站起身。还好这次江喻亭没有再按着他,只是转过了身,说:“走吧。”
方浅瑟瑟缩缩地跟在他身后走了好久,终于受不了被江喻亭忽视了,可怜巴巴地哀求:
“江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江喻亭的脚步停下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终于转过身,低声说:“我没生气。”
英语演讲比赛作为开放日的一个重头戏,在学校的大礼堂举行。
江喻亭坐在礼堂里,看着眼前黑压压一片的人头,想起方浅那单薄的背影,也开始紧张得冒汗。
江喻亭忐忑不安地等了一会,就看到陈子尚穿着一身正装走了上台,坐在了评委席的角落,他旁边坐了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应该就是他昨天说的社会文化科的教授了。
过了一会,比赛正式就开始了。演讲的主题很开放,让参赛者自选社会话题讨论,每人演讲十分钟,提问点评五分钟,再由十名评委计分,最后才会统计所有人的分数公布排名。
正如陈子尚所料,这些高中生们除了口音不可描述,挑的社会话题也尽是些社会大热门,什么人口老龄化,什么低生育率。这些年轻人们个个激昂澎湃,热血沸腾,场面还挺热闹。但江喻亭觉得,对于高中生们来说,关心这些可以说是无病呻吟了。江喻亭看见那个金发碧眼的教授一直在强忍着哈欠,兴致缺缺地听着,不由得有点好笑。
方浅是这之后上台的。
方浅穿上了校服的外套,他太瘦了,那灰沉沉的衣服像是能把他压垮,可他却挺直了那纤细的腰板,淡然地站在台上,开始他的演讲。
方浅的声音清朗,竟是说着一口流利的英式英语。江喻亭很意外,他只听方浅说过坂田年轻时曾在英国留学,没想到她竟然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把方浅的中式口音给拧了过来,不难想象方浅到底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更让江喻亭意外的是,方浅的演讲主题竟是O市一个多月前的暴雨灾害。方浅语气平静地描述了暴雨带来的洪水、泥石流以及工厂爆炸后的受灾情况,然后他说:“一个月过去了,我看到暴雨中毫发无损的O市市区焕然一新,可出了市区,依然是一片废墟。S社附近住了有一个老太太,她种了好多的柿子树,柿子结果的季节她会叫我去帮她摘柿子,然后她会请我吃柿子,她种的柿子,真的很甜。可洪水淹了她的家,山火烧了她种的树,爆炸把她的儿子带走了。一个月前她在外面流浪,一个月后,我已经找不到她了。”
方浅的演讲在一片寂静中结束了。
提问时间里,评委们都安静了好久,终于有一名岛国教师开口问:“你这个演讲的目的是什么?”
与前面每一个义正辞严地批判社会黑暗的学生不同,方浅的表情依然是淡淡的,沉默了一会,才说:“我只是想有人能听听我说话。”
比赛成绩公布的时候,江喻亭的手心捏了一把汗。最后的结果很遗憾,方浅只拿了第四名。
江喻亭是愤懑的。平心而论,方浅的英语口语表达能力还有选题角度都是所有高中生里最出色的,他怎么可以只拿第四!
颁奖过后,观众们纷纷退场,评委和学生们则退进了后台,江喻亭等了又等,都不见方浅出来,眼看别的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他硬着头皮就钻进了后台。
出乎他意料的是,方浅正和陈子尚,还有那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说着话,见他进来,方浅的眼神一亮,而陈子尚则吓了一跳,惊道:
“喔?这不是亭亭吗?你怎么来了?昨天刚跟你说完,今天就特意来看我吗?”
以前熟络的时候,陈子尚会开玩笑地喊他“亭亭”,昨天又和他聊了许久,又找回了点从前的感觉,陈子尚忍不住就把以前的称呼叫了出来。
江喻亭愣了愣,就看见方浅睁大的双眼从惊喜变成另一种震惊,渐渐变成失望。
江喻亭装作没看到,朝陈子尚说:
“你少来,就你这黑心评委还不值得我专门过来看你。你们都是怎么打分的?头三名那水准真是名不副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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