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初中他转学去了博远。”岑冉道。
“什么?”顾寻诧异道,“这竟然以前没听你们说过,做兄弟瞒着我们有小秘密了,不厚道啊。”
“嗯。”岑冉闭上眼,心想就把这当做是演练,张张口,把话说了出来,“所以你来得正好。”
“啊?斗地主三缺一?”顾寻问。
“我等会要出柜,要是我爸暴揍我的话,记得帮我拦住他。”岑冉道。
顾寻忙着抄作业,有些没反应过来:“你出柜你爸干嘛暴揍你?我操,你出柜?!什么!我听错了吗?还是我在梦里,出柜?”
“出柜。”岑冉字正腔圆地重复了一遍,“但不打算直接把柜门全打开。”
顾寻木然发问:“你喜欢男的?”
“我喜欢洛时序。”
只见顾寻转过头盯着两张英语卷子,他在作文概要那里不自禁写了个“我操”上去,急忙把那脏字给涂掉了,涂着涂着,笔不小心戳破了卷面。
“……”顾寻。
“咳。”顾寻微妙道,“那个,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要去送死?”
“我知道我这么做有点不对,但我为什么不能做错呢?就一定要遮遮掩掩,为了少惹麻烦?一定要这样么。”岑冉笑了笑,道,“我谈了恋爱,我真的很想和别人说啊,等不及想铺垫一下了。”
他不想活得太明白,过得太正确,只想回过头来再扪心自问时,没有任何遗憾。
“你该害怕。”顾寻道。
岑冉说:“没有比看着他被他妈妈发现更害怕的事情了,比起那些,我更怕他一个人把这些事全抗完了。”
顾寻把这张临近报废的英语卷子修修补补,过了半晌,说道:“我好像劝你没什么用,反正能想的你肯定都考虑了,想做就做呗,就、就是有点儿冲动?”
“我如果完全意气用事的话,昨晚就该说出口。”岑冉想到自己当时对自己妈妈的欲言又止,“这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可是,我见过有父母不是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呃我当然不知道你爸妈是什么情况啦,不会把你送去电击治疗吧。”
顾寻替自己的同桌忧心忡忡,把很多糟糕的可能性全和岑冉说了一遍,说到后来,拍桌道:“你们俩到底怎么搞到一起的!什么时候?我他妈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喜糖你没吃吗?”岑冉淡淡地问。
“那是喜糖?”顾寻崩溃道,“洛时序给全班发的真是喜糖啊?”
岑冉默认了,再说:“这事情我知道要循序渐进,但万一被猜着了,我就怕这个,感觉瞒不过我妈。”
“你打算怎么循序渐进?我觉得你被暴揍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
“不,只有百分之零点零一,要算意外事故。”岑冉道,“没见过教科书式好父母吗?我给你开开眼,别太羡慕。”
一整天,顾寻都过得稀里糊涂的,把作业抄完后腰酸背疼,看了会岑冉的书,翻来开他最爱读的那本,里面是串红色的手链。
岑冉说这手链是以前岑母在庙里求的,他和洛时序一人一串。他说完把手链重新戴上了。猛吃一嘴狗粮的顾寻瘫在懒人沙发上不动弹,构想了待会触发家庭战争,他该怎么让岑冉能完好无损地回学校报道。
不怪他想得太消极,他父母知道他早恋以后,家里那叫一个鸡飞狗跳,对方好歹是个乖巧懂事的小姑娘,岑冉要么不谈恋爱,谈就谈了一个足够惊天动地的帅小伙,他实在想象不出来能有什么好下场。
战战兢兢围到饭桌边,饭菜很丰盛,岑母见过好几次顾寻,温柔地招待他多吃一点菜,读了高三都累得瘦了一圈。
顾寻笑着说:“没瘦,我在减肥呢,像跟阿姨一样脸小,你看我有没有点像瓜子脸了?”
打趣了一会,岑母见岑冉心不在焉的,从昨晚反常到现在了,嘀咕了一嘴:“时序今天没来玩哦?”
顾寻登时握紧了筷子,心里一颤,想道这事终究要来了。
他关注着岑冉的表情,说冷静那是真的冷静自持,没见过这么沉得住的,如果顾寻能学到三成,那不至于每次被年级部老师盘问时,回回到最后交出私藏的手机。
“你想他以后常常来吗?”岑冉道。
“来啊,当然欢迎咯。”奶奶发话了,她夹菜时手抖,昨天洛时序坐在她边上一直在帮她盛菜勺汤,“多好一个男孩子,你有空多和他相处。”
“是啊,他多好。”岑冉喃喃,“他给我的感觉像家人,所以我,我想把他当做家人那样。”
岑父拍了拍岑冉的背,道:“他对你和亲哥哥没区别,要是他有什么困难,你多陪陪他,说到底年级都还小。”
顾寻瞥头,看岑冉眨了眨眼睛,泪水滴在餐桌上,又被拇指轻轻拭去了。
这在当下的家人们看来,是缘由不明的情感流露,猜测是男孩子得知了别人的什么遭遇变得敏感,或者高三实在压力太大需要宣泄。
没人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摸不透真正的意思,即便答案如此简单,且就摆在面前没有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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