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从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据他所知祝逢今会给很多大型外企提供咨询,这么看来,后头的单位通常还得是美金,但这样的工作需要超乎常人的判断力和丰富的知识与经验,厉从赶他自然还差得远。
相差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厉从知道自己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与他比肩的,心里却没有挫败感。
反而更爱祝逢今了一点。
他们的工作时间错开不了多少,为了方便厉从,他们的早餐时间特意提前了半小时,祝逢今习惯在这样碎片的时间里阅读纸质书刊,厉从则会在脑中回顾工作计划和进度。吃完饭后,餐碗交给陈姨,厉从和祝逢今接吻,先一步出门。
祝逢今换好一双轻便的鞋,牵着Tina沿着周围走一圈。
遛完狗,他回家选出鞋底干净、鞋面锃亮的皮鞋,开着一辆沉稳的黑色轿车驶出车库,又成了干练温雅的精英。
“这是您要的数据,我筛选统计好了,”厉从交上一份材料,“下午的安排是,两点有一场会,大概一个小时。五点半和孙总吃饭,晚上不会有别的活动,他今晚十点的飞机去新加坡。”
“嗯,”厉沛在办公室里穿得随意,衬衫弄出了些褶皱,听见有外出时皱了皱眉,“签合同需要挤时间,满世界玩倒是勤。明天周末,有安排么。”
厉从私生活单调,心想除了和祝逢今玩,大概就是玩祝逢今。
他头一摇:“没有,想要我做什么吗?”
“也不是,我大伯今天回国,知道你在公司,想请你和二哥吃顿饭,就明天中午,地方定了我跟你说。”厉沛坐直了,“他应该不会拒绝,最近挺忙的,我好久没见他了。”
“其实没事也可以来家里坐坐,我们养了一只狗,”厉从想了一下Tina的才艺,“很会咬人拖鞋。”
“他真的欢迎吗?”
厉沛神色微妙,小声嘟囔了句,厉从隔着张桌子,没听清。
“我中午想睡一会儿,会议是两点对吧,一点半过来敲一次门,如果我没醒就叫醒我。”
厉从看他脸色不好:“又熬夜了?几点?”
厉沛伸出手,收起一根大拇指,得到一声轻叹。
到点,厉从在门外敲了三下,没得到回应,进去发现果然厉沛蜷在沙发上。这间办公室是厉演的,他为人低调,不爱加班,没在陈设上多铺张,休息室其实也不过是小小的一间。他半蹲下身来,喊了两句小叔,发现厉沛睡得很沉,直到他动手推了一下,对方才动了动眼睛。
“哥?”
像是清醒过来,他坐起身,用手摸了摸前额:“开会是吧,我没忘。太困了睡得沉,让你看笑话了。”
厉从将一旁挂着的外套递给他,目光一沉:“没事。我跟爸爸长得确实很像。”
厉沛却笑了一下:“不像的,一点儿也不。”
他说着穿上外套,将披散开来的发拢在一起,简单地扎好,油墨似的黑发甚至不需要梳子,就能很好地束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厉从的错觉,还是光线的缘故,他总觉得那些发梢似乎不像最开始见到的那样顺滑,而是略微的枯燥。
回家后祝逢今见他心事重重,Tina趴在厉从脚边咬他的拖鞋也没出声喝止,他走过去,和厉从坐到一边,抬脚赶走了顽皮的狗,手指卡在书里,斜靠着沙发椅背,问:“怎么了?”
“在想小叔,”厉从如实回答,“他好像……状态不太好。”
祝逢今将手指抽出,厚厚地书“啪”地一声合上。
“说来听听。”
“中午他大概休息了一个半小时。我在他的外套里瞥见了铝箔包装,单独剪好的那种,应该是药,之后他去开会,我不用跟,就去翻了一下他靠近过的垃圾桶,发现上面印的是安定。一般不会有人中午就吃安眠药吧?”厉从道,“而且他刚醒的时候,把我认成爸爸了。”
厉沛为了不被人发现异常,做得已经很周密。剪下需要的药物随身携带,不放在内侧是为了拿出处理的时候不引人注目,又将垃圾扔到了公共空间,却还是被厉从给发现了。
不得不感叹的是,这样敏锐的洞察,就像血缘所提醒和施加的一样。
祝逢今说:“那你有什么看法?”
厉从看了看祝逢今,语气变得小心了一些。
“他喜欢爸爸么。”
“可以往这方面想,但不大可能。小沛对厉演很依赖,也很尊敬,情感很浓烈是不错,却没有那种向往和爱慕,我能感觉得出来。为什么不换一个思路呢,”祝逢今轻笑,“比如会错认是因为夙夜忧叹,大哥的儿子突然到了身边,觉得愧疚和亏欠。”
祝逢今或许没有做到完全冷静,说得却不无道理。
厉演死时三十一岁,年纪轻轻却草拟了一份遗嘱。
他请人清算了自己所有的动产和不动产,除开生前那晚一块钱卖给祝逢今的两座房屋,其余所有资产的归属都是原本法律当中的第二顺序继承人厉沛。
他有动机谋害厉演。那份遗嘱也许根本是伪造,而当年的技术勘验不出来,律师为了证明它的真实性,提供了厉演口述的录音,可谁知道那是在什么样的情景下说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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