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抽开的椅子变成了三张,Tina已经先吃完了它的那份,吐着舌头,端坐在椅子上巴巴地望着他们,几秒钟咽一次口水。
厉从哭笑不得,索性不理小犬,和祝逢今说话:“大伯的事,你有什么想法么?”
祝逢今道:“暂时不要表现出异常,以免打草惊蛇。不过他知道也是这几天的事,所以我们得尽快。小沛和老三把材料给我,我就能通知警方,过程用不了多久,但抢占先机很重要。大伯虽然是新西兰人,不过国际上对贩毒没有容忍度,大哥留下的那张照片是很久之前的,我也不确定上面供货的人是不是还活着,警方控制住厉回笙就足够了,剩下的事不用我们操心。”
城郊一间出租屋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来访。
他手里杵着极重的拐杖,叩在薄薄一层门板上,好似要把它戳破。敲响三下,他耐心地等,来开门的人脚步很轻,听不到拖沓的声音。
寸和没有说话,无谈作出热切的模样相应,他指了指简陋的椅子,手里拿着干燥的棉布,又坐回原来的地方。
厉回笙盯着寸和看,发现他在擦枪上的灰尘。
“祝逢今和厉从,你一个人摆平,有难度么?”
寸和仍然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没有。”
这人一如既往让他抱有信心,厉回笙点头,道:“你为我动了这么多次手,又在厉沛身边窝囊了那么多年,我知道你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等把他们都解决了,你就是自由的。喜欢船么?可以坐着它游江出海。”
寸和擦拭枪管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扣下保险,引得厉回笙额角微凸,才淡淡道:“枪里没有上子弹。”
“你不好奇我究竟为什么非要厉回庸一家死不可么?”厉回笙被吓了一跳,他知道这块没心没肺的臭石头不感兴趣,但他还是接着道,“当然是恨。他做毒品就被认可,我卖就被赶出家门,明明是他学了我,凭什么他就有本钱一去就能做出个实验室,我却要点头哈腰,卑躬屈膝只为了能降百分之一的成本!你看,四十年过去了,他和烂鱼臭虾一起被炸得死无全尸,儿子也被你漂亮地解决,没想到流落在外还有个孙子——可惜了,这个孩子还不错,只是不能放他活着。而我,幸福美满,家财万贯,你说可不可笑?可不可笑!”
厉回笙情绪激动起来,攥着拐杖狠狠地跺了两下,手杖里的长刀应声弹出,他疯狂地挥舞,刀尖擦过寸和的脸颊,刮出一道血痕。
寸和冷冷睨了厉回笙一眼,无视脸上的细口,又一次仔细地、机械地擦起了锃亮无尘的枪身。
他不爱听故事,那与他无关。
只知道自己的这柄枪,是永远也擦不干净的。
一个星期后,厉沛和厉沅拿出问题账目,厉老三来祝逢今家里取那三张照片。
这是个多雾的清晨,他们院子里几丛栀子盛开着,带着晨露的花瓣芳香四溢。
厉从倾下身子,探向车窗:“三叔,进去坐坐吗?逢今昨晚工作得有些晚,你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还没醒。刚才起床了,等他两三分钟。”
对方婉拒:“不用,我就是过个路。警方的笔录已经根据我的口述写了个大概,我过去签字顺便送证据,地址也提供了几个,希望他们不会扑空。”
“那好,你自己小心,小叔呢?”
“他这几天平均每天睡三四个小时,我来之前送他回去休息了。”厉沅叹气,见门开了,祝逢今走出来,“二哥。”
“这么早专程跑一趟,怎么不直接让我过去,反正一会儿我还得去公司,”祝逢今说着,将一个小小信封给了厉沅,“你要的照片,小心行事,随时保持联络。”
厉沅摇摇头,他利落地接住,塞进副驾驶放着的箱子里:“熬了一晚,直接过来了。我不耽误你出门了,先走了啊。”
送走厉沅,祝逢今难得打了个哈欠,厉从差点被他传染,也跟着眯着眼睛、动了动嘴唇,把祝逢今逗乐了,厉从没觉得不好意思,相继一笑。
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祝逢今不愿意再躺回去,就穿了双轻便的鞋,跟厉从一起带着Tina遛弯。他们住的这一片都是独栋别墅,厉从他至叔在开发这块地上投掷心血不少,因为每套售价高,房子密不起来,种菜浇花养大型犬都不互相妨碍。
他们走的线路和往常差不离,德牧却表现得比以往懒惰,一路走走停停,祝逢今牵着狗绳,不时需要拽拽这倒霉孩子,才能让它动起来。
狗彻底停下来,沿着路边嗅着气味,厉从无奈:“看来Tina兴致不高。”
祝逢今以为它会在别人的车旁做标记,晃晃狗绳:“回去了,Tina,别捣乱。”
厉从顺着看过去,发现车只是暂时停靠在大门外,从雕花栏里探进眼神,能看见里头的门半敞开,像是车主人临时想起,下车折返回去拿落在家里的东西。
狗忽地躁动起来,后腿微屈,朝着车发出愤怒的吠声。
然后咬着狗绳牵着祝逢今往回跑。
当你的对手在暗处,又足够狡猾,最好用的反而是直觉。
厉从当即按住祝逢今肩膀,拼命往前踏出一步,身体前倾:“护住你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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