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已经是冬天了,午後的阳光很温暖,白色的半透明纱帘轻轻飘荡,室内开了暖气,并不觉得冷。扬舒脱掉了厚重的大衣放在一旁,里面是白色衬衣和灰色羊毛背心。
扬舒摆弄著摄影架,灯光还有单反,嘴里捡些趣事和摄影的心得同林致予聊天。
“不用再专门弄灯光了吧。”林致予打开窗帘,那一瞬间,温暖的阳光透进来,将脚下光洁的地板照得发亮。
这一刻,他回头望著扬舒,一双深邃的眼眸疏朗而明亮,灿若阳光。
“嗯,不用。”扬舒似乎被阳光晃花了眼,低笑著,继续干手里的活。
片刻,差不多弄好了,扬舒一转头,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对面镜子里──林致予正倚著落地窗,穿著他最喜欢的白色格子衬衣,窗外阳光流连,光影斑驳。
他正偏著头,安静而专注地注视著扬舒,轮廓线条似乎变得分外温和,薄唇勾起一点弧度,淡淡微笑。阳光在他身後,洒满了金光。
那目光,仿佛注视著整个世界。
这一幕深深撞进扬舒的眼中,刻入他心里。
他正注视著他的爱人。
林致予从没说破过,但从这一幕,扬舒读出了这句话。
他对著那面镜子,轻轻将这一刻定格,看著镜子里的男人,他忍不出想要微笑。
整套专辑拍完之後,几乎所有人一致要求将这张偷拍的照片作为封面。还记得照片一出炉,林致予经纪公司的人差点没惊掉下巴。
这真的是那个冷漠闷骚的林致予?
简直像是个沈浸在初恋中的大男孩!
大家对於鬼才摄影大师先生瞬间佩服得五体投地,除了这位大神,还有谁能拍出这种效果来?
而明白真正原因的林致予尴尬的咳了一声,扭过头不去看身後笑得戏谑的老流氓。
果不其然,一张照片,瞬间在娱乐圈中引起轩然大波。
《他在注视著谁?》《T台宠儿林致予陷入热恋?》《冰山帅哥背後的温柔》……林致予翻著最新出的时尚杂志,哭笑不得地看著这些醒目的大字标题。
身後始作俑者扬舒下巴靠在他肩上,一手搂著他的腰,一手抱著拉布拉多老二,笑得无比惬意。
扬舒咬著他的耳朵,忽然提议:“我们去旅行摄影吧,就我们,再加上老二。”
林致予一愣,有些激动的扔了杂志:“真的?”
“嗯,看你的档期怎麽安排。”
林致予认真想了想,皱著眉头:“要抽出空来可能要排到明年下半年去了。”
扬舒看著他失望的眼神,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唔,没关系,到时候我们再去,反正那些地方又不会长腿跑了。”
扬舒想了想,接著说:“中国大多数地方我都走过,秦淮、漠北、西藏,还有五岳,是一定要去看看的。然後我们再去欧洲,看看埃菲尔铁塔、荷兰郁金香花海,非洲东非大裂谷,还有埃及金字塔,美洲的亚马逊森林,还有还有……”
两人争论著顺序问题,老二在一旁耷拉著脑袋,不时用小爪子挠挠主人,不过依然没人理它。
彼时,窗外下著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整个世界一片雪白。室内开著暖气,壁炉火焰燃烧著,劈啪作响。
两个男人一条狗,裹著一条毛毯,闹得不亦乐乎。
第8章
07年那年冬天下了很大的雪,南方雪灾,铺天盖地。
扬舒休了很长时间的假,重操摄影记者的旧业,拎了小单反,带著少少的行李就跑到南方去了。
雪真的很大,许多地方封了路,交通也不方便。远远看或许感觉很美,但是实际上,亲眼看到被大雪淹没的房屋和农田,冰封的河流和湖泊,挣扎的人们,破败的树木,一切美好不切实的幻想都被现实搅乱了。
扬舒穿著厚重的大衣,忘了带帽子和围巾,在冰天雪地里举著单反拍照,耳朵冻得通红。
身边有来来往往的救援车队和小护士,有失去亲人的哭声和劫後余生的笑声,扬舒关上镜头,眼前银白的雪晃得刺眼。
他操了把土撬,跑过去帮著救援队挖雪,把相机挂在脖子上,又用力搓了搓双手,哈著热气。
碎雪纷纷扬扬撒落,下个不停,周围的气氛很沈重,时不时会挖出冻僵的孩童,或者已经停止呼吸的父母。
扬舒眼中充著血丝,忽然不可抑制的想念著远方的林致予。
他在这边一呆就是两个多月,这场大雪一直持续到年末过春节的时候,根本订不到机票,辗转了许多趟车,扬舒好不容易才回到家。
雪还在下,风中行人匆匆。他拖著小皮箱走进小区花园,已经华灯初上了。老远看见昏暗的路灯下,站著一个高挑的人影。
灯光打在林致予脸颊上,一半藏在阴影里,显得有些削瘦。他靠在路灯柱子上,一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夹著根烟。身上黑色的风衣上落满了雪,在寒风中扬起衣摆。
飘扬的雪和黑色的影子拼凑成一幅黑白画面。
他在等他,不知道多久。
扬舒眼前走马灯似的晃过南方白皑皑的大雪和生死离别的亲人,看著眼前的男人,忽然眼睛有点发酸。
他快步朝男人走去,越走越快。在他二十八岁人生中,大半时光都是在世界各地独自流浪,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在自家门口,归心似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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