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被雪覆盖住,官朔几乎成了一个雪人,他眼神恐惧地看着前方,却突然眼眶发热,他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滴下了眼泪,豆大的泪珠如同断线一般开始落下,落入雪地里没人看得见,温热的液体让脸颊有些刺痛。
缩起身子,官朔努力用被冻得几欲断裂的双手抱住自己,然后在一片冰天雪地里,突然就失声痛哭。
他的哭泣声带着无限悲恸,如同一只失去了一切东西,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小兽,哭声回荡在荒地里,可是没人听得见。
官朔嚎啕大哭,没有任何原因。
在呼啸的寒风中大哭,官朔却不知道站在不远处的顾恒如同被人狠狠刺了一刀,连心脏也挖了出来。
他看着痛哭的官朔,目眦尽裂。
所有的一切似乎在这一瞬间,尽数倒塌,化成了灰烬随风而逝。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懦弱无能,官朔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看着灰压压的天空,泪水依旧往下滴落。
而当他大哭时,身上却在此时突然多了一件温暖的风衣,有人在缓缓靠近,官朔瞥见那双修长的腿,将脸埋进了风衣里,转身靠着那双腿,任由眼泪在脸上肆虐。
那人半跪下地,然后将官朔搂进怀里,官朔的身体冰冷僵硬,让那人也觉得一阵吃惊,只能用力地拥抱着他,传递着温暖。
官朔没有抬头去看对方的容颜,他原本撕心裂肺的哭声却在渐渐减弱,只剩下止不住的眼泪,那人紧紧拥抱着自己,官朔却更加地难过,他将脸埋进对方温暖的怀里,然后紧紧抱住他,如同拉住了一棵救命稻草。
少年的脆弱彻底暴露在自己面前,顾恒忍不住将他拥进怀里,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他的黑发,忍不住地亲吻他的额头。
唇间落入了雪花,冰冰凉凉的,顾恒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替他拭去那温热的泪水,官朔始终没有说话,而是一个劲地流泪。
他真的累了。
这样的人生里,早已伤痕累累。
不能在以前说出累了二字,现在他是真的感觉到了身心疲惫。
雪花将两人包围住,官朔看着眼前一片白茫茫,愈加地将身子缩在顾恒怀里,他突然就笑了,带着泪水的笑容令人心寒。
“顾恒。”
“我在。”
伸手去握住他冰冷得快要冻裂的手,顾恒一只手便可以包裹住他一双纤长的手,他只觉得这双手仿佛没了知觉,让自己内心也觉得一阵勒住般难受。
官朔再次笑了,他闭上双眼,泪珠滚滚而落,脑袋一阵晕沉,似乎这一刻就要就此离去。
走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走向那个他触及不着的地方。
耳边是呼啸作响的寒风,夹杂着冰寒的冷空气,官朔只觉得整个人都很累,伤口的疼痛加上胃疼让他已经失去了支撑下去的力气,他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顾恒身上。
一片死寂中,他仿佛听见了。
有人在说话,顾恒在说话。
他说。
官朔,对不起。
顾恒把他带回了车里,开启的暖气温暖着冰冷的身体,官朔在一片温热中睁开了双眼,他本就只是脑袋昏沉,并没有就这样睡去,映入眼帘的是幽静的车厢,他整个人几欲缩在顾恒怀里,对方将他脚上的棉拖取走,任意地将他的双脚包裹在怀里,于是,他突然就觉得一阵不可思议的暖和。
抬头去看对方,发现顾恒直直地看着自己,失去了以往的那种妖艳,官朔扯不上魅惑的笑容,他只是略带惊异,黑色眸子里一片平静,就像一面镜子一样,无比美丽及晶莹。
将风衣和毯子将自己裹得紧紧的,顾恒只是摸摸他的手,然后皱起眉头,“还是冰凉的。”
“捂不热的。”官朔哭过的双眼略带红肿,此时笑起来却带有深深的意味,让人深陷其中,“习惯了,一到冬天就是这样。”
他们的对话。
就像恋人之间一般。
那,事实呢,他却不知道。
不知该从他怀里离开还是继续待着,顾恒却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双手将他搂得更紧,他依旧伸手裹着他冰凉的手,许久之后,低沉的嗓音才自顶上传来。
“官朔,让你见个人。”
一怔,还没有询问是什么人时,顾恒却敲了敲车门,于是,轿车的车门被打开了,冷风呼呼地灌了进来,于是顾恒将他整个身体都挡住了,遮住了那些寒气。
露出的眼睛往车外看去,官朔看见了两个黑衣大汉压着一名衣着单薄的男子站在离轿车不远的车门旁,那名男子被冻得脸色青紫,两条腿被硬是按跪在雪地里,刺骨的寒冷让他直哆嗦,他只能拼命哈出热气来暖和两只僵硬的手。
一看见那名男子,官朔突然就愣住了,而两秒过后,他突然就情绪激化,眼神混杂了纠结和痛恨,更多的是恐慌和痛苦,原本平静下来的内心再次波涛汹涌,他咬着牙,脸色苍白如纸,就连呼吸,也急促得像是喘不过气,他握紧了双手,甚至挣开了顾恒的紧握。
带有深深恐慌的双眼看向自己,官朔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但顾恒相信对方嘶哑的喉咙里一定锁住了很多的委屈和痛苦,他喉间滚动了一下,发现官朔开始激动地挣扎,想要从自己身上下来,他忙按住对方,轻声安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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