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套的那个是什么时候?”
“遇见你之前的前三周。”
也就是说离现在七个礼拜,已经过了六个礼拜了,为什么查出来还是弱阳?或者是根本没有?
他到底有,还是没有?
“你联系他,现在。”
“先吃饭。”
我冷笑,“你觉得我吃得进?”
他拿我没办法,拿着手机给那人发了微信。
我无心理睬,进了内房,躺在床上,抱着枕头哭。
“你看,他说他没有。”陆广诚拿着手机给我看。
我看了他们的聊天记录,对方态度特别恶劣,还骂陆广诚是个傻逼。
“你什么时候去医院测试?”我眼角挂着眼泪。
陆广诚长吁一口气,“我明天就去。你不去吗?”
“我要上课,况且,我觉得我没必要去,你有,我就有,你没有,我就没有,我不像你一样,成天为了上床出去勾三搭四。陆广诚,我向你保证,遇见你之前,要是我跟别人上过床,我这辈子不得好死!”
“你别太过激了!”陆广诚抑制我的情绪,“你可以不去,要是是我传染给你,那是我对不起你,这辈子我都对不起你!”
那是他第一次向我道歉。
我跟他经常吵架,每次吵架我都觉得是他自己的错,即使我也有错。就算有时我觉得我没有错,但出于我爱他,最后还是我跟他道歉。
小受经常给小攻道歉,错的还是小攻,小攻还蛮不讲理。
多讽刺。
可这次居然不同了。
也许当涉及到生命的生否死否,触摸了底线,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我感动了,再次哭了出来。
他将我抱在怀里,死死地抱着我,说:“往最坏处想,要是我真的查出来是阳性,你也去检查一次。要是我俩都有了,我会对你负责,负责一辈子。到时候我会向我父母出柜,向所有人出柜,你上学,我工作,你毕业后咱们远走高飞。其实这样也好,父母也不再催婚了,也不用面对自己身份而带来的压力了。”
当我想着我要是得了艾滋病后该怎么死时,他的话语感动了我。
我在他怀里沉默许久,说:“广诚,如果是我传染给你的,你会恨我吗?”
良久,他说:“会。”
我怔了怔,其实也说得过去,每个人都是一个主体,再亲近的人都不能高过于自己本身。别人伤害了他,他恨别人,也在情理之中。
即使是我。
“如果是你传染给我的,陆广诚,我不恨你。”
那天晚上,我一夜惊梦无数次,陆广诚死死地抱着我,时常安慰我。我知道他心里也很不好受,但两人躺在床上,似乎时刻准备着上帝前来收魂。
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离我如此之近。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的前一瞬。
我无法想象得了艾滋病的我是什么样子,我的梦想,我的前途,我的家人,我的朋友,还有我的爱人,都将一个个离我而去。
那一夜我已经不记得我是如何睡着以及何时睡着的了,反正只是清晰地记得我很缺乏安全感,清晰地记得我紧紧地抱着陆广诚,仿若一辈子都不要分开。
第二天早上醒来,陆广诚还在睡着。我起床买了两碗粉,回来后发现他已洗漱完毕,我坐在他对面吃着粉。
之后他送我去公交车站,因为上午十点我还要上课。他送我的那段路程很短,但我说了很多,他见我心情很好,似乎烟云已去,他脸上也绽放出笑容。
公交车来的时候,我不顾旁人目光拥抱了他一下,并说:“放心吧,咱俩都没事的,昨天李大哥那里只是误测,况且在遇见我之前你约的那几个人都戴了套,除了一个没戴套的也一口咬定没有艾滋,我觉得他是没被感染的,他既然没有,你就没有,你没有,我也绝对没有。”
陆广诚笑了笑,说:“嗯,回去好好照顾自己,我今天下午去医院测试。”
我上了车,与他招招手。
之后我看他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远,之后公交车行至拐角处,我哭了出来,一路上我都在哭,我之前只是在伪装,我不想让他看见我哭的样子。
我这个人喜欢一个人哭,可在公交车上,如此众目睽睽之下,我竟然哭得如此没有顾虑。
哭了一路,回到学校发现双眼已经肿了。我去EMS拿了快递,回到教室拆了发现是我法国朋友给我寄过来的香水,Dior sauvage的,我连忙拆了喷了喷,在教室引来了无数目光,香水的味道很浓,香得我打喷嚏。
我之后拿出手机翻墙上了脸书,问那香水多少钱。塞巴斯蒂安说香水花了40欧,运费要了23欧,折合人民币大概花了500多吧,我很感动,也很高兴,但仍旧掩盖不住我对艾滋病的恐惧。
那天下午,陆广诚真的去测了,说一个星期出结果。
那几天,我夜夜难眠,夜夜惊梦,梦见我死了,梦见我的梦想化作一缕青烟,梦见亲人们朋友们同学们都知道我得了艾滋病后都在谴责我是个不要脸四处骚浪不懂得保护自己的千人跨万人骑的婊婆GAY。
我很多次想着,要是我真的得了艾滋病,我就买一瓶安眠药,去一个无人的地方,全都吞下去,安心地死去吧。我也不管尸体是被豺狼猛虎叼走还是如何,这些我都不在乎,因为我都没脸活下去了,死是我唯一体面的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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