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他心里是否有愧疚之意,反正,我就当摔了一跤,但我发誓,永远都不会在原地再摔一跤。
我跟着周原出了校门上了车,我在车上一句话都没说。
回到周原的家,周原把我拥入怀中。我没反抗,因为我需要。我闻着他身上不好闻的饭菜味,却也没躲,我的脸贴在他宽厚的肩膀上,轻轻抽泣。
“我堂哥,叫黄运平。”
周原说:“怎么跟你不是一个姓?”
我答:“因为我跟我妈姓,我弟跟我爸姓,至于细节,你就别问了,我今天不想说。”
周原:“好,我不问。”
“他有病,但对我很好。小学没上完,他就弃学了。长大后影响也一直不好,因为他有癫痫。小时候,我喜欢挨着他睡,他总把东西让给我吃。有一次我下河洗澡,差点被淹死,是他救了我。有一年过年,我和他一起度过,他在我家度过的,当时我家没有多余的床,爷爷说他前夜一直在发抖,床一直都在抖动。后来,年过完了,元宵节也过完了,我就上学去了。堂哥却要走了,说要出去找工作。我从床上起来,他给了我一个大红包,里面有很多钱,妈妈叫他不要给我这么多钱,可他坚持要给,我当时太小,开开心心拿起红包就走了,走在上学的路上,我回头,却发现他在门口对我瞻望。我当时觉得没有什么,我回头笑笑摇摇手就开开心心走了,可我不着急的,那是我最后一眼看见他。”
我说得语无伦次,因为我脑子里很混乱,想着什么就说什么。周原很认真地听着,用手抚摸着我的发,轻轻安慰。
“我上初一的时候,我听说,我堂哥疯了。我爸,我叔叔,我伯伯齐聚一堂,好像在商量着什么事情,爸爸叫我滚远点,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打听之类的话。但我只在他们口中知道了他们要把某个人偷偷捆起来,送到广西的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让他自生自灭。”
周原说:“那个人,是你堂哥?”
我点点头,说:“我之后很多年都没有堂哥的消息。直到我上高二的那年,爸爸喝醉酒后,他才告诉了我一切。原来,那个人是我堂哥,上初一那年我还小,根本没把他们暗中说的事情当回事,上高二那年,也渐渐明白了很多事情。他们把我堂哥送往广西,从车上扔了下去,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一年后,警方说在北海发现了一具尸体。”
我哭了出来,在周原肩膀说不出话。
“好了,别哭了,这不是你的错。”
“怎么可能是我的错?”我道,“我恨他们,恨他们的无情,恨他们的豺狼虎豹之心!他们怎么能这么忍心?尤其是我的伯父,那是他的亲儿子啊!尽管堂哥疯疯癫癫,赤身裸体在楼顶跑来跑去,但他犯过什么错?让他在广西那么乱的地方自生自灭?就算他疯疯癫癫,为什么不把他送到精神病院?我只知道他不坏,我只知道他从小对我都很好,我只知道他是我堂哥,他没有犯过错,他罪不致死,他罪不该被送往荒无人烟的地方自生自灭……”
我哭得越来越厉害,泪水似乎浸湿了周原的肩膀。
周原问我:“那你为什么,会突然想起他?”
我说:“因为你昨天早上的举动,有点像我最后见他的那一次。虽然一点都不像,但就是那种感觉像,反正就是很不舍的样子,周原,你能懂我吗?”
“我懂。”周原答。
按照平常人的思维和标准,其实周原很不会安慰人,因为他答话后什么话也没有说。但我觉得我异于常人,当我伤心至极时,我不需要别人的安慰,此时无言胜有言,甚好,他只需要给我一个拥抱,心中默默安慰,那便是最好的。
“饿了么?”周原双手搭上我的肩膀,看着我。
我仰头看着他,点了点头。
“来,我没做几个菜,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吃。”说完,他带着我去洗手间洗手,洗完手后,他出来拿了碗筷。我拿起筷子尝了尝莴笋炒肉,发现有点清淡,可能少放了盐,但周原是北方人,可能这个咸度对他来说已经算是足够了,但我喜欢吃咸一点的。我也尝了一口炒菜心,发现也过于清淡。之后我又尝了尝鱼汤,发现这个还行,虽然很淡吧,但汤不需要太咸的。
“怎么样?”周原咧嘴笑,问我。
我皱着眉头,他好似看出了我的心思,才失望地收回了笑容,我说:“我再去热热吧,再加半勺子盐就差不多了。”
周原说:“好,但别太咸了。”
我说:“你这是过于清淡了,跟没加盐似的。”
我端着菜碗去了厨房,打开了煤气灶,往里面加了点水,放了半勺子盐,把莴笋炒肉放了进去。
周原从我背后抱住了我,却没说话,他低头将头埋进我的肩膀。
我也没说话,二人保持不动。我现在其实一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我和周原如此发展下去的话,没有大风大浪,他能在约定之前执着地坚持下去的话,我跟他肯定是成了的。
其实我挺喜欢他,真的。
我凭什么不喜欢他?我对高远一见钟情,高远又算得了什么?周原不比他差,反而我觉得周原比他优秀,我凭什么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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