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百般纠结的他最后还是去了客厅,飞快地换上自己的睡衣戴上了口罩,穿着湿透的球鞋下了楼。
夏习清在浴室里听见他跑来又跑去的动静,不知道他究竟在干什么,过了十几分钟,浴室虚掩着的门打开了,周自珩踩着一双深蓝色的橡胶拖鞋走进来,手里还拿着衣服、拖鞋和新毛巾。
“你下楼了?”
“嗯,我去买了点东西。”他把衣服搁在洗衣机上,拧开水龙头洗了几遍新毛巾,又用力拧干,拉过夏习清的手给他仔细地擦着身上的水。看着周自珩这副样子,夏习清心头一热。
他很想说,你没必要这样。这样的话他说过太多次,每一次都毫无障碍,也非常奏效,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周自珩的脸,他就说不出这句话。可他心里依旧觉得,对于自己这样的人,周自珩没必要做到这步。
“好了,把手抬起来。”周自珩像是照顾一个孩子似的给他穿上了自己一贯当做睡衣的白色体恤,也是他买完东西上楼后又换下来的那件衣服,自己则是穿了刚刚在楼下花三十块买的一件黑色短袖。
给夏习清穿好衣服,周自珩从塑料袋里拿出一双和他脚下同款的深蓝色拖鞋,握住他白皙的脚踝,一一给他套上。
其实他挺想吻一吻他的脚踝,不过现在夏习清可能会生气,所以周自珩暂时放弃了这个念头。
“缓过劲儿了吗。”周自珩牵着他的手把他拉起来,用手虚虚地扶了一下夏习清的腰,被夏习清拿开,“我体力好得很。”说着他穿着那双合脚的拖鞋走出了浴室,汗液和空气的化学反应在此刻终于终结,夏习清拿了毛巾擦了擦头发,觉得浑身清爽。天彻底黑了下来,客厅的灯不太亮,暗黄色打下来,充盈了这个小小的空间。
一转身看见穿着黑色T恤的周自珩伸手捏着衣服后领,转过头似乎想看什么。夏习清走过去,“怎么了?”
“领标磨得脖子好痒。”
“坐到沙发上去。”夏习清四处找了找,发现电视柜第二层上放着一把旧剪刀,于是走过去拿起来,手柄处的橡胶皮都旧得开胶了。一回头周自珩正坐在沙发上等着,没做造型的头发干掉之后毛茸茸的。
“你在哪儿买的劣质衣服,该不会是楼下夜市吧。”夏习清走过来,周自珩朝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笑得露出一排白晃晃的牙齿,“对啊,你怎么这么聪明。”
一个大明星,真不讲究。夏习清看着这个笑容就难以拒绝,分开腿坐到了他的腿上,两只手饶过他的脖子给他剪领标。
“别动啊,剪到肉别怪我。”
“嗯。”
周自珩满意极了,手臂松松地环住夏习清的腰,头顺从地埋在他的肩窝,这一次他的身上没有香水味,只有沐浴露残留的薄荷香气,混着一点点还没消散的情潮气息。
欲望来的时候汹涌如海啸,让人冲昏头脑,但事实上对于周自珩而言,和夏习清在一起,褪潮时的起起伏伏的悸动和余波也很美好。
小心翼翼地剪下最后一点点,夏习清用手扯下了那个劣质的领标,虽然很小心,但还是在他的短袖上留下了一些小小的破洞,没所谓了,反正一看就是便宜衣服。
“好了。”
周自珩还赖着不愿意抬头,“再抱一会儿。”
“你是小狗吗?”
“不是。”周自珩紧紧抱着他,抬起头,自下而上的眼神满是留恋,“亲一下。”
夏习清没有动,周自珩又一次要求,他终于心软,在周自珩的唇上印上一吻,“行了吗?”
“不行。”周自珩吻了上来,越吻越深,夏习清手握着剪子,在缠人的吻的间隙中威胁道,“你信不信我拿这个刺进来。”
“不信。”周自珩吻着他的侧颈,手去捉他那只拿着剪刀的手,牵到自己的胸口,“你刺啊。”
夏习清得到过太多人的心,他们每一个都向他许诺过漂亮的誓言,向他展示过自己情感的浓烈,这些在他看来都大同小异,老实说没什么情绪波动,因为他是很清楚的,倘若他们真的知晓自己是一个怎样恶劣的人,没有人会爱他。
可周自珩的心完全不同,他的感情是蓝色的岩浆,看起来像是沉静的海洋,潮汐淹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早已被滚烫的岩浆吞没,融化其中。
丢掉手里的剪刀,夏习清抱住周自珩的后脑勺深深吻住他。
什么时候自己也学会走一步看一步这样消极懈怠的战术了?
他们之间的微妙平衡是一个泡沫,只要周自珩不戳破。
夏习清偶尔也会阴暗地想,或许是自己太自恋了,没准儿周自珩也只是玩玩而已,用他精湛的浑然天成的演技在模拟爱情。
真是这样也不错。
湿润的舌尖交叠,夏天的风从旧窗棂的缝隙钻进来,盖住两人的眉眼。这种温情脉脉的吻极少发生在夏习清的身上,他总是用渴求的姿态侵占着别人,却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予取予求的那一个。
难舍难分的时候,周自珩的肚子忽然叫了一声,打破了这种蜜糖一样甜丝丝的纠缠。
“这次是真的饿了吧。”夏习清笑着从他身上下来,瞟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摆,“走,带你去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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