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然”他开口叫了一声。
“你上个月补了三颗蛀牙。”
“.......”被叫到的人一愣,没想到他突然说这个,有点不好意思,“......怎么了?”
“你喝什么可乐?还想多几颗蛀牙?”
余然有点心虚,但更多的是当着别人说蛀牙的事实在有点恼怒,她从包里摸出了一个小瓶子,气冲冲地回答道,“我带了漱口水的。”
不说还好,余悸一看到那东西好像更生气了,“你和他见面为什么需要漱口水?你想干什么?”
白倾朗眼皮一跳。
余然有点不懂他的脑回路,觉得对方有点小题大做,“为什么不要?吃了东西都要用的——”
余悸低笑了一声,绷紧的嘴角却一点也没放松,“你现在出息了,还会跟我撒谎自己出来约会?”
的确是撒谎没错,但——
余然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许子心。
“哥,你也半斤八两,你和他在一起了不也瞒着我?”
还好他们坐的包厢,隔音够好。
许子心和白倾朗适时地出了包间,留给他们一个合适空间。
余悸一愣,感觉脑子顿时充血了。
他考虑过很多次要怎么告诉余然这件事,有很多别的方式,唯一不是这种有点难堪地被人当场抓包,他没准备好。
作为哥哥这么多年,多多少少有一些个人的心绪想尽量隐藏,有一些放不下的东西还没调整好,但此刻却让他整个脑子都乱了。
甚至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为什么要跟你报备?”他眼睛有点红,喉咙也有点哑。
余然也炸了。
从小因为家庭的变故,他们两只有彼此地长大,这种合力从来就不是单方面一个人付出的,那是成长□□同的支撑,共同命运的结果。
“那我为什么应该跟你报备?”
“那一样吗?我是你哥哥,当然应该知道。”
“不过是因为比我大两岁?”
“我们从小不是都这样的吗?我要照顾你啊。”
余然手边的可乐被她碰洒了,但两个人都没注意到。
余然有点发抖,眼睛撑圆,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但没忍得住。
她眼角溢出了一滴眼泪,站起身,“你每次都这样......”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每次都说要照顾我照顾我,自己的事却一句都不说......我是什么都不懂,但你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告诉我,你是不是觉得你永远能管着我,但是我就没有资格插手你的事?”
她知道。
余然从很早就知道余悸的性取向,但从来没有开口问过,也装作自己不知道。
再亲密的家人也有界限,她尊重他。
但心里不可能不生出疑窦,那可是从小到大最亲近的人,有时候的余悸不像哥哥,更像爸爸,永远走在她前面,事事都能给她妥帖的指导,但在某些地方生出某种不好接近,他好像有着自己‘大人’的思虑,她不能插手。
但余然也想知道自己最亲近的人最近是怎么了,她不是想插手什么,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她好安心,就像今天用了这么迂回的方式还不讨好。
“我不是故意撒谎自己出来约会的——”余然抬起袖子时不时擦一下眼睛,搓红了一大片,“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们怎么样.......结果就被你发现了。”
余悸沉默了半晌,再开口的时候是催她擦鼻涕。
“擦擦吧,都快流出来了。”
“.......”
“所以这些都是你一开始就想好的——”
“嗯”余然擦着鼻涕点了点头。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余悸犹豫着开口。
余然脑子还是很清醒,反问了一句,“知道你和许子心还是知道你喜欢男生?”
“........我和许子心。”
说起这个就来气。
余然愤恨地把用过的面纸扔进垃圾桶,鼻音很重,“早知道了.......许子心天天缠着你我们那层楼谁看不见啊........每天都笑得不怀好意,而且你不是早就......”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
余悸有点不自在,他没想到余然连这个都知道,走过去手劲不轻地拍了一下她的头,一边把倒了的可乐杯扶起来。
锅里的五花肉已经糊地不像样子了。
“我不是觉得你不能插手我的事,”余悸坐到她旁边,已经重新冷静下来了,“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本身也在我的预料之外。”
“有时候我不大想让你知道我不好的一面,你能明白吗?”
就像余然的感觉一样,余悸有意努力地一直走在她前面,他比余然懂事早,更了解一直以来家庭变故带来的情感挫折,所以才有意地把自己放在了家长的位置,希望能填补余然这一块的空缺,另一方面他害怕像父母那样,把不好的东西带给她。
余然止住了眼泪,很认真地说,“哥哥喜欢谁,有什么不好的?你喜欢的东西我永远不会觉得不好。”
余悸心里一动,感到了某种久违的踏实。自从他‘放任’自己遵从内心起,便一直有某种入坠云雾中的漂浮感,令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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