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生——”谢暄不由自主地想拉住周南生,谁知还是慢了一步——
周南生上前一步,哼了一声,“有什么不敢,跳就跳——”
那是正午,太阳毒辣,地面被烤得冒烟,踩在上面,似乎都能闻到脚底板被烤得滋滋响的声音。周围没有一个行人,只有河边的芦苇丛微微摆动,百无聊赖。
两个人在桥沿站定,约定一起跳——真到关键时刻,陈峰便有些退缩了,脚趾尖努力弓起,拼命往回缩,只是脚后跟已经抵着大青石栏板,再不能退步,他额上冒虚汗,头晕目眩,然后一屁股坐在栏板上——下一秒,他的脸因为羞愧腾的一下涨得通红,外强中干地嚷道:“我就不信你敢跳?”
周南生的眼里迸出轻蔑和鄙夷,“哼,你就等着钻我的裤裆吧,胆小鬼!”
话音刚落,一咬牙便纵身往下——他的身子如同断线的风筝直直地扑向水面,在一众人惊惧的目光中,激起巨大的水花,久久没有浮出水面。
“南生!”谢暄一个纵身翻过青石栏板,颤颤巍巍地站在桥沿边,大声叫。
没有任何回应。
谢暄只觉得心胆俱裂,恶狠狠地瞪了眼已经惊呆了的陈峰,想都没想地跟着往下跳。陈峰吓呆了,直到冯开落哇的哭出声,慌里慌张地要爬过青石栏板去找他的小哥哥才惊醒过来,赶紧手忙脚乱地将冯开落拖回来,然后拉着力气比平常大好几倍的小孩儿下了桥,跑向河边——
急速下落的失重感让谢暄的心跳几乎停顿,然后是巨大的疼痛拍向他的四肢百骸,火辣辣的,让他晕头转向,意识脱离自己的身体,如同在云端,软绵绵轻飘飘,身体都不是自己,睁开眼睛,是碧绿的水、水、水,还有自己绵软的四肢——
他一点都不害怕,甚至想到了死。然后,仿佛意识突然回归,他挣扎起来,四肢划动,慢慢浮上水面,等脸暴露在炽烈的阳光下,他才不知所措起来,他不会游泳,恐惧一点一点地侵占他的神经,因为慌乱,他的身子再次往下沉。正在他绝望的时候,一条手臂从他的肋下伸过,框住他,带着他往岸边游去。谢暄的眼角只瞄到周南生从未有过的严肃侧脸——
因为求生的本能,让谢暄紧紧拽住了他的胳膊。周南生的救援行动变得极其困难,好几次差点被他拽得一同沉下水去,毕竟年幼,力有不殆,好在陈峰还算机灵,也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根竹竿,让谢暄伏在上头,他在岸上拉,周南生则托着他的身体,总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双双上了岸——
两个人如同上了岸的鱼,瘫坐在草地上,大口喘气,劫后余生,让彼此的心意畅通无阻,对视一眼,都笑起来。
吓坏了的冯开落一下子扑到谢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谢暄一边手忙脚乱地安抚小孩儿,一边儿心有余悸。
笑过之后,周南生瞪着眼睛,生气地问:“你又不会游泳,怎么也跳下来了,出事了怎么办?”
说起这个,谢暄也生起气来,“这么高你也敢跳,不要命啦,河里面这么多石头,万一真磕到头怎么办——你迟迟不浮上来,我还以为你真有事了呢!”
周南生不知为什么高兴起来,满眼都是愉悦,声音轻快,“哪能呢,我以前跳过,一点事也没有——”说着,他狡黠地眨眨眼,凑过头附在谢暄耳边小声说,“我那是在吓陈峰那小子呢,看他那挫样,以后还敢不敢在我面前横——”
谢暄心里面气极,想起自己当初以为他出事的担心焦急的心情,想也没想就往下跳的行动,简直像傻瓜一样,心里便有些抑郁。
周南生却已没心没肺地一骨碌爬起来,叉开双腿往中间一站,得意洋洋地指着自己的胯下说:“陈峰,愿赌服输,钻吧——”
陈峰才不肯买账,不然,这事儿传出去,他在周塘还怎么混?冲着周南生呸了一声,“谁答应了,你自己要跳,关我什么事,何况,我还救你一命呢,救命之恩你要怎么报?”
周南生也不甘示弱,同样呸回去,“要不要脸,敢耍赖是吧——”说着,捋胳膊就要进行武力镇压。陈峰不是傻子,知道讨不了好,拔腿便跑,边跑还边撂话,“我才不跟你胡扯,我要把你掉进河里的事讲给周进他们听——”
周南生假装追了几步,将陈峰吓走之后,笑嘻嘻地转身凑到谢暄身边,“你瞧他孬样——”
谢暄并不说话。
周南生忽然认真地盯着谢暄的眼睛,说:“三儿,今天的事儿我永远不会忘的。”
谢暄看他一眼,略略不解。
周南生被他看得不自然起来,耳根通红,结结巴巴地说:“总之,我是说,以后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我是说真的,以后,你就是我兄弟,亲兄弟,咱们做一辈子的兄弟。”
身上的衣服很快便被太阳蒸发干了。回去的路上,冯开落因为惊吓,哭得太激烈而有些脱力,谢暄背着他,细细叮咛,“开落,今天掉河里面去的事情不可以告诉外婆,知道吗?”
冯开落伏在他背上,双臂环着他的脖子,闻言也不知为何便有些不开心,“为什么?”
52书库推荐浏览: 浮图 豪门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