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暄的心脏有一瞬间的紧缩,像是紧张、刺激、兴奋,那种做坏事般的禁忌将快乐放大了数倍,在谢明玉的唇将要离开的时候,他追了过去,扣着他的脑袋,将他压在座位上狠狠地吮咬勾缠,两个人在座位上激烈地接吻,甚至发出了啧啧的水渍和情欲难耐的喘息,他忘了冯开落,忘了一切忧虑。
第104章 吵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谢明玉甚至觉得他已经彻底好了,然而,现实再一次沉重地打击了他,被他一度刻意遗忘的毒瘾宛如恶魔般再次猝不及防地缠上了他。
那是在他自己的公寓里,他正在画画,麻痒就从他拿画笔的手开始蔓延,他的手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他用另一只手抓住手腕,但是没有用,很快身体开始发冷,他能够感觉到皮肤不由自主地抽动,痛痒顺着毛孔钻进骨头,他用力地摩擦着全身止痒,但是根本没有用,他整个身子蜷缩在地上,口腔开始分泌涎水,狼狈得像条狗一样,骨头里仿佛有上千只蚂蚁在啃咬,又酸又痛,他抓破了皮肤也无法减轻一分,简直生不如死,他试图想一切能给他力量的事情,比方说谢暄,比方说欧阳老太太,如果他就此成为一个瘾君子,他宁可死,宁可死,然而,很快,这些也都不再管用,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远远地离开他,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针头——他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减轻那种痛苦——
他几乎是爬着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他的手摸到了被他藏起来的海洛因——
当那罪恶的液体进入他的静脉,他感觉到一种飘飘欲仙无法言说的快乐,他陷入到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所有的幻想都仿佛亲身体验了一般——梦想成真,本来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法抵抗的诱惑。
电话声在他身边不停地响,但像隔着一层玻璃罩,他连动一下手指都不愿意。
当海洛因带给他的恍惚和快乐渐渐远离,他忽然浑身发冷,不是身体的原因,而是心理,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恐惧和厌恶,谢明玉第一次那样强烈地厌恶自己,看不起自己,那种对自己的愤怒让他发了疯一般地摔了房间里所有能摔的方小说西,画架、颜料、画笔、床单、烟灰缸,他像一只困兽双眼通红,剧烈喘息,身体里面似乎有个烧得通红的碳球,他想要远离那种灼痛,他乱喊乱叫,他的五脏六腑都被烫伤了,都成灰了,终于,他精疲力尽地倒在裸露的床垫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光秃秃的天花板。
手机在被裹在床单里响个不停,谢明玉不用看也知道是谢暄——他们原本说好一起周塘看谢暄的外婆的。但是现在,别说是去周塘,就是连谢暄的声音他都不想听到,房间的四面墙向他逼压过来,空间越来越小,他感到喘不过气,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掉入无能为力的绝境,他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人也不想见,他就想这样躺着,忘记自己,忘记谢暄,忘记一切,也让这个世界就这样遗忘自己——
谢暄再见到谢明玉已经是晚上了,那时候他已经打了无数个电话,找遍了谢明玉可能去的所有地方,心里为谢明玉可能出事的猜测焦灼和担忧,整个人精疲力倦,领带摘了,一向一丝不苟的衬衫也有些皱巴巴,他走进那个嘈杂喧闹的小酒吧,看见谢明玉坐在吧台一边抽烟一边与酒保玩色子游戏,脸上的笑带着醉意,像五颜六色的灯光倾泻在晃荡的水中。
谢暄本来应该愤怒,他找了他一下午,然而他却只顾事不关己地玩乐,他甚至忘了他们的约定,但是他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觉得累——
谢明玉看见他了,抬手跟他打招呼。
谢暄挤过几个磕了药的年轻人,来到吧台,坐到谢明玉旁边的高脚凳上,将外套放到一边,“为什么不接电话?”
酒吧里面的嘈杂淹没了谢暄的话,谢明玉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兴奋招呼酒保给了谢暄一杯马丁尼,“你尝尝这里的酒,调法跟别处不一样。”
谢暄根本不想喝,尽管他很渴,但谢明玉就像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孩子,一个劲儿地劝说,还拉上酒保,“Ken,你跟我三哥说说这酒的特别之处,就说说你刚给我说的那个比喻……”
没等酒保开口,谢暄就接过酒杯一口就喝尽了,根本没有尝出什么味,谢明玉高兴起来,哈哈大笑,一只胳膊哥俩好似的勾住谢暄的脖子,低头吸了口另一手上夹着的烟,对酒保说:“你知道这是谁吗?”
酒保礼貌地微笑。
谢明玉正要说,谢暄拿开了他环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拿过他的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就在吧上掐灭了,他盯住谢明玉的眼睛说:“你记得今天要做什么吗?
谢明玉笑嘻嘻地点头,“记得。”
“是你自己说要去周塘看外婆的。”
“是。”谢明玉再次点头,然后将目光移向舞池里那些磕了药之后癫狂摇摆的年轻人,“可我现在不想了。”
谢暄蹙起眉,“为什么?”
谢明玉伸了伸脚,面无表情地说:“不为什么,我高兴。”
谢暄深深地看着谢明玉,眼里闪过失望,他不再说一句话,拿了外套穿过拥挤的人群,出了喧闹的酒吧。
这里并不是市区的高档酒吧区,主要消费人群是那些愤怒的无所事事是的纵情玩乐的年轻人,环境不算好,酒吧外面的路面甚至有些坑坑洼洼,还积着昨天的雨水,映得五颜六色的霓虹像一个不真实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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