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的声音并不轻,话里面宛若炸弹般的信息使得班上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同学都抬起头,好奇地望向门口。
女孩子的脸上坦荡胆大的让人不敢直视,“我说,做我男朋友,我看上你了!”
教室里爆发出起哄声,不知是笑谢暄的桃花运还是女孩子那没有一点矜持的作风。
谢暄忽然有点恼羞成怒,涨红了脸,只憋出两个字,“有病——”说完头也不回地回到自己的座位,抓起圆珠笔装作做作业的样子。
女孩子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恨恨地看着谢暄,“给脸不要脸——”一跺脚,转身就走了——
这话虽然说得不大声,但还是被谢暄听到了,一瞬间,他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手中是圆珠笔都差点被他抓断,从四面八方的汇过来的目光——有好奇,有嘲讽、有探究、有嫉妒……让他如芒在背。平时与谢暄说得上话的前桌转过身后,目含嫉妒羡慕,调侃地问他有何感想——
谢暄闭了闭眼,压下心里面的烦躁恼怒,再睁眼,已波澜不惊到令人咋舌,对于前桌叽叽喳喳的问题,充耳不闻,低下头,唰唰唰地解最后一道几何题。
谢暄并不是那种表现欲强盛的孩子,他有自己的行事方式,很少说话,也很少笑,眉宇间似乎总笼罩着一种似有还无的郁郁寡欢,但意志坚定,很少有人能改变他的想法。小时长得还算漂亮可爱的脸,在渐渐长开之后却趋向平凡。但有些骨子里东西却是很难改变的,他的家庭环境注定了他与周塘甚至整个小镇孩子的区别,他永远衣着合适整洁,指甲修得整整齐齐,待人接物有着恰到好处的礼貌与疏离,温润冲淡,又仿佛遥不可及,那是别人永远模仿不来的典雅与从容。
谢暄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成为那些八卦的主角——那个向他表白的女孩子似乎在学校里还小有名气,那天发生在教室门口的事像长了翅膀似的飞遍了校园的角角落落。原本低调的谢暄如今走在路上经常会收到许多好奇惊讶的目光,耳边是女生悉悉索索小声的谈论,嘲笑那个女孩子的不自量力和轻浮,也惊讶于那个女孩子的勇敢胆大,但更多的兴趣还在谢暄身上,有些胆大的不仅从旁人口中打听谢暄这个人,甚至跑到他们教室窗外来看他,男生要好一点,最多酸溜溜地来一句,或者幸灾乐祸无关痛痒地同情一下——这些都让谢暄烦不胜烦。
那天,班主任破天荒比平时早放学,谢暄正在整理书包,孙兰烨手上拿着三角尺过来,对他说:“谢暄,能不能帮我们写几个字?”她与班上的其他两个女干部正在出黑板报,因为要进行年段评比,所以这一次的黑板报她们出得格外用心。
谢暄回头看了眼黑板报的初步排版,问:“写什么?”
看谢暄答应下来,孙兰烨显得很高兴,“迎中秋,庆国庆——写在最中间,大一点,要粗体,像行书一样,很大气潇洒的那种——”孙兰烨双手比划着自己的要求,将谢暄迎到黑板报前——
另一个站在凳子上女孩子李蓉朝谢暄大大方方地笑,“谢啦,谢暄——我听兰烨说你的字写得很好的,书法比赛一直是第一,你和兰烨小学也是同班的呀?”
谢暄点了点头,并不多话,问:“要用什么颜色写?”
孙兰烨手里拿着一把彩色粉笔,挑了挑去,似乎拿不准主意,“你觉得用红色写黄色描边好,还是黄色写红色描边?”
谢暄拿了一支红色粉笔,“红色吧,喜庆点。”
孙兰烨点点头,“也对。”
谢暄目测了一下字与字之间的间隔,便站到凳子上,将粉笔拗到长短适中,虚虚比划了几下,便行云流水地写起来——六个字没花他多少工夫,跳下凳子,退后几步看了下整体效果,又略略完善了几个细节,才问一边的孙兰烨,“可以吗?”
孙兰烨还没来得及回答,一边的李蓉先赞叹起来,“太好啦,找你果然没错,真厉害啊!”
孙兰烨也笑着搭腔,“嗯,很好了,谢谢你啊——”
“没事。”谢暄将粉笔放回粉笔盒,掸了掸手上的粉笔灰。
李蓉好奇地问:“哎,谢暄,你这字练了多久啦,我看语文老师的字也比不上你的——”李蓉的话被一只突然从窗口跳进来的篮球打断了,然后便看见周南生出现在窗口,一个纵身便上了窗台,站起来,双手扒着窗框上沿,将头从两臂间探进来,脸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被篮球吓了一大跳的孙兰烨一看见周南生便立刻生起气来,怒瞪着他,“周南生,你干嘛?”
周南生笑嘻嘻地不说话,将目光转向谢暄,阴阳怪气地说:“谢小三儿,我看上你了,做我男朋友——”
谢暄一听这话,脸立刻就挂下来了,累积许久的坏心情终于爆发出来了,拧着眉,“你怎么过来了?”
周南生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悦,从窗口钻进教室里面,在桌与桌之间走来走去,对孙兰烨的呼喝置若罔闻:“我看你们班早放学了,还以为你有什么事,原来身陷美女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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