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宋琪挠挠头,说不出个所以然,“反正你这几天不一样,跟过节似的。”
陈猎雪笑笑,也没否认,问他:“你上次不是跟我说,今天让我替你一天,你要回家看着阿姨么?”
“下午回去看了一眼,我妈脑子快坏完了,记不住日子,应该不会有事。”
陈猎雪看一眼墙上的挂历,看不出什么来,问:“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我妈结婚纪念日。”宋琪垒两盒巧克力上去,轻描淡写,“前几年还清醒的时候,一到这天她就哭,这两年慢慢记不住事了,就这破日子记得清楚,今年干脆记都记不住了。”
这是宋琪头一次聊起他家的事,顿了顿,又说:“宋显国那个狗日的,我妈这辈子算是叫他害了。”
宋显国这个名字听宋琪妈提过。有客人进来,陈猎雪没接话,结完账他才继续问宋琪:“你妈妈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不清楚。”宋琪整完货,从货架后走出来,接一杯汽水几口灌下去。“我出生到现在就没见过他。得亏我妈等我能打工以后才疯,不然我俩饿死在家都没人知道。”
陈猎雪自己活得多灾多难,对别人家的可怜事说不出宽慰的话,宋琪也没指望被安慰,他像聊邻居八卦似的说:“我妈清醒的时候从来不提他,脑子不清醒的时候就胡言乱语,哭三句骂两句,让宋显国赔她儿子什么的。我反正活得好好的,从来也没听明白过。”
陈猎雪从包子柜里拿俩肉包子递给他:“请你。”
“谢啦。”宋琪笑着接过来,一嘴白牙又齐又亮。
临近后半夜,宋琪送外卖回来,进了门就冲陈猎雪伸手:“打我一下。”
“干嘛?”陈猎雪狐疑地看着他,在他手心上拍一巴掌。
“右眼皮乱跳。”
左跳福右跳灾,宋琪撕一小条白纸舔舔贴在眼上,屁股扎针似的不安生。这个点客人多,陈猎雪被他晃得心慌,皱眉看他:“你回家看一眼吧,没什么事儿再回来。我给你盯着。”
宋琪拍拍他的肩:“谢了。”跨上送外卖的小电驴跑了。
这一盯就盯到后半夜。
宋琪打电话过来,声音沉沉的没有生气,说的话也让人脊背发寒:“你别帮我盯了,锁门回去睡吧。我妈上吊,我不过去了。”
陈猎雪一愣,这么大的事儿,从宋琪嘴里吐出来就跟闹着玩儿似的。他麻利地给顾客结了账,关门往宋琪家里赶。
宋琪妈是上吊了,没死成,陈猎雪过去的时候还能看见她脖子上的红印子。
宋琪对他的出现吃惊又不太吃惊,他看起来又累又难受,给了陈猎雪一个感激的眼神,继续料理满屋子狼藉。
陈猎雪帮他给他妈喂饭,女人一阵清醒一阵糊涂,还吐了一通,满嘴乱语,一会儿找宋显国一会儿找儿子,宋琪凑上去喊她“妈”,她又把宋琪推开,说不是你。
近五点时陈猎雪才从宋琪家离开,他得赶在陈庭森下夜班之前到家。宋琪要去送他上车,被陈猎雪推回去。
“把阿姨看好吧。”
可能是一夜没睡,可能是宋琪妈的样子太触目惊心,陈猎雪心里堵得难受,一阵阵后怕。
宋琪如果没回去,哪怕晚一步,都不能及时把他妈从房梁上摘下来。
人命这个东西,真是脆弱得要命。
到家换下衣服洗了个澡,陈庭森还没回来,陈猎雪左右睡不着,索性坐在沙发上等。好不容易等到七点,他给纵康打了个电话,那边果然醒了。问问他最近好不好,吃的用的还够不够,都是肯定的答案,陈猎雪才放下些心,安哥在那头喊纵康,陈猎雪赶紧说周末去看他,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刚滑下挂机键,门外传来钥匙的声响,陈猎雪过去开门:“爸爸?”
陈庭森在门外看他:“醒了?”
“嗯。睡不着。”
陈庭森没再说话,进门换了拖鞋,把拎在手里的纸袋递给他。
“给我的么?”
他忙不迭接过来,纸袋还温热,打开一看,里头是两屉小笼包。
医院门口那家的。
陈猎雪霎时弯起眼仁,冲陈庭森乖巧地笑。
“谢谢叔叔。”
陈猎雪托宋琪帮了个忙,让他在他家那栋破楼里再找一屋出租屋,他要租下来。
宋琪这回连惊讶都懒得惊——陈猎雪太能神乎了,人看着挺娇,干起事来却风风火火,即便他知道这房子是给他那神秘的“小哥哥”找的,也觉得就算哪天陈猎雪自己抱个铺盖卷住过来,他都不会多抬一下眼。
“人愿意住这儿么?难民营似的。”
宋琪领着陈猎雪看房子,自己看着墙上的霉斑都直撇嘴。
陈猎雪倒是很满意,这间出租屋就在宋琪家楼下,向阳,还有个嗡嗡作响的破空调,已经能称上一句“优质房源”了。
“不跟难民营一样他还不愿意住呢。”他掏出一个信封交给宋琪:“这是三个月的房租,以后你就是‘房主’了,他如果要退租,你只管拒绝他就行。”
宋琪接过信封掂了掂:“得,你在背后当好人,恶势力全算我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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