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胜局已经快到赛点,9:6,蔚橙叫了暂停。
“她脑子还是清醒的。”镜头现在都对着领先的蔚橙,她在喝水,不过只是一口后就低着头闭了眼,整个人都仿佛静止一般,唯有胸口剧烈的起起伏伏表明了她现在的激动。王璎看了半响,直到暂停结束,双方重新上场,蔚橙走得很慢,球拍拎在她手中被握得紧紧的。“这场蔚橙要赢了。”
孙钰晴起身伸个懒腰,在原地活动了一下久坐后的筋骨,“那我们是不是也该准备了?欸我的领奖外套呢?”
没人回答她,王璎在关注场上的形式,她并没有放松姿态,经验老道如她在此刻比这些黄金一代更稳,赛场上情势瞬息万变,一个眨眼也许就可以扇动一次翻盘的机会,不到最后一分结束,谁都不知道输赢。
房间内的另一个在蔚橙叫暂停时就已经起身要出门,王璎看见了,不过没出声,目送着小孩儿起身走到门口,柯稚言在轻手关门的时候跟王璎对视一眼,王璎对她笑了笑,柯稚言没什么表示,收回视线关门。
王璎感觉她头有点疼,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总觉得今天的柯稚言有点像刚来国家队时的那个自闭症刺猬似的小鬼。她百思不得其解,现在见了对方要出门也就放下些心思。
算了,反正还有蔚橙在。全队里唯一能收得了这小鬼的也就只有蔚橙了。
从休息室出门,沿着通道一直往前走,还未走到尽头时,就听见外边的观众席上传来嘈杂喧闹的欢呼声。柯稚言脚下停了一步,并没有听见场内宣布比赛结束或者是宣布名次。不过从比分来看,离话筒响起也不远了。
柯稚言加快了步伐,脚底生风,有几段路还小跑了一段。终于看见通道外面的灯光,场内的声音也愈加清晰。她止住步子,停在运动员通道门口的阴影中,从这里能看见自赛场回来的必经路,但外面的人——尤其是观众席上却看不见她。
她没等多久,很快就听见更大的欢呼声,全场都沸腾了起来,场馆内的灯光忽的全都亮起来,照亮了场馆,却也显得这里更加黑。柯稚言眯着一时间还不适应的眼仔细朝场馆内看过去,对面有国旗在人海中流动。
谁赢了?
馆内没有声音,她也没有带手机。柯稚言在原地走了几步,焦躁感顺着步子涌上来,馆内的观众说十几种语言,她仔细辨别着每一种,没有人提到蔚橙、连相似的音节发音都没有。
有ittf的工作人员步履匆匆往赛场跑过去,她熟悉各项流程,知道接下来冠军要留下来签各种表确认,亚军反倒能先离开。
不多时,有人逆着光朝这边走来,柯稚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她知道最多再过一分钟就会有答案,但这时候还是忍不住猜测那人是谁。从身型到走姿到背包,柯稚言的脑子中一团乱,根本捋不出头绪来。
那人更近了,马上就要走到门口。柯稚言下意识地往后退,一直退到墙边上,背贴着墙,身后明明冰冷一片却渗出了汗,仿佛上场比赛等待着结果的是她一样。
输了比赛的人心情不好,一时间还没整理好自己,在赛场外时还要履行职责对支持自己的球迷强挤出点笑,现在进入运动员通道后就把外表的自己都退回厚重的壳里,走路时也目不斜视,只想着快一点回休息室进入私人空间。
柯稚言缩在阴影中紧张地注视着对方从自己面前走过,屏着呼吸不敢有丝毫动静。直到对方走过去,走远了,柯稚言才敢自阴影中走出来,站在后面盯着对方的背影。
赵韵涵。
柯稚言抚上自己的胸口,感觉到心脏在剧烈跳动。
留下来的是蔚橙,夺冠的人是蔚橙,幸好是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原地到底等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半个世纪,有一个人慢慢朝这边走,背着光依旧看不清面容,灯光刺眼甚至连对方的轮廓都看不清。
但柯稚言笃定那人就是她的橙姐,刚刚夺冠、时隔一年后重新回来站在赛场上意气风发的蔚橙。
柯稚言不受控制地朝前跑了几步,她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跑出了阴影,半个身子都暴露在观众席视野内。
蔚橙走近了,单手拎着包,身上出的汗打湿球衣,她额前的碎发上还沾着汗珠,体力透支下,眼睛里都湿漉漉一片,好像有人在她眼里浇灌了一片贝加尔湖。
蔚橙走到她面前,对着她笑,是她熟悉的那个温暖笑容。蔚橙很高兴,不止是因为赢了比赛拿了冠军或者是再一次重新站在赛场上,柯稚言就是知道,蔚橙现在的“高兴”,是因为自己来了,是因为自己站在现场。
柯稚言压下眉毛与眼睛,嘴角弯弯,她没说什么话,在确定蔚橙看见了自己的笑后,兀自往前走了一步,她们现在的距离很近了,近到可以任意亲吻对方。蔚橙脚下没动,她对于柯稚言的突然靠近也只是微挑一下眉仿佛是在等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柯稚言抱住了她,在全场观众的视野内,她上前一步,主动搂脖子环腰抱住了蔚橙。
蔚橙笑着,在她耳边问她:“我刚才的逆旋转发球你有没有看见?”
柯稚言点了点头,下巴戳在蔚橙肩膀上,说话时有热气吐在蔚橙耳边:“你发得比我还好。”
蔚橙又问:“什么时候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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