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稚言顿时忘了什么输赢,焦急问:“你疼的很厉害吗?是不是真的伤到了骨头?”
队医抬着担架过来,主教练随着翻译一起去找主裁判退赛,柯稚言被挤到一边,看着蔚橙被小心地抬上担架。
世事无常,前一秒她还在单方面疏离这个人,后一秒就发现好像有些话不去说、有些事不去做就已经来不及。原来转角遇到的不是爱,丢掉的也不是手中一直牵着的那个人,而是她们相隔一个街角,蔚橙过不来,她被人扯着也回不去。
蔚橙被抬起来时终于还是借机会碰了碰柯稚言,她的手拉一把柯稚言的手臂,用清晰的声音对柯稚言说:“稚言,你别怕。”
跟着蔚橙上救护车的是随行教练和翻译,钟导没有去,柯稚言也去不了,他们得留下来处理之后的一堆事。
比如颁奖。
第二位空着,第三位上站着赵韵涵和王璎。柯稚言跟她们俩握了手,路过第二位,第二位上站着的是来代替蔚橙领奖的钟哲明。柯稚言站上冠军奖台,国际乒联副主席给她戴上金牌,把吉·盖斯特杯交给她,跟她说恭喜,现场的主持人在介绍她时称她是世乒赛上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单打冠军。
国歌响起,国旗升起,这个夜晚属于她。
记者们都采访她,聚光灯都投在她身上,有人让她高举奖杯和奖牌。
柯稚言举不起来。奖牌和奖杯在她身上好像千斤之重,她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拿了金牌反而连笑容都扯不出来的冠军。
她的心现在都在医院里。蔚橙已经到了吗?检查结果怎么?
这个冠军她只是暂时替蔚橙保管而已。
这个夜晚太过沉重。赛后柯稚言随着教练们回酒店休息,第二天还有女双,柯稚言不知道蔚橙会不会连女双一起退赛,她也不知道蔚橙的伤是什么情况。
教练组不告诉她,也不让她去医院探望。这种情况下她去医院只会添乱和带去记者。
柯稚言给蔚橙发了几条消息,但是蔚橙一直没有回复,直到晚上十一点钟导才打来电话:“你橙姐今晚住院观察,你先睡不要等了,明天双打继续。”
双打继续,那就是不太严重了?柯稚言猜测着,终于放下些心来。但是晚上睡是不可能睡得着的,她一闭上眼睛脑中就不断循环着今天在场上发生的事,比赛过程和与蔚橙打的最后一球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但她接完球后再看对面却看见蔚橙摔倒在地的场景却怎么都忘不掉。
柯稚言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悲伤、绝望与巨大的恐慌混合在一起的情感了,上一次有这种感觉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那次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还可以慢慢释怀自己解脱,但这次在蔚橙身上。
她连句狠话都对蔚橙说不出口,那个人就这么摔倒在地上——在她眼前直直倒下去。
只是一个丢了就丢了的球,比分占上即使是丢了这一球也没关系,却非要拼尽全力去接,把自己搞的遍体鳞伤,有没有动过脑子?
她并没有换双打搭档、室友、师姐、暗恋对象的打算。
酒店的灯亮了一夜,柯稚言蜷缩在被子里握着手腕。
天快亮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睡也没睡踏实,梦里恍惚间又回到年少时候,国家队的几个人坐在一起闲聊,某个人突然想起一句莎士比亚,王璎指着她问这句你熟不熟悉?
柯稚言在学校演过《仲夏夜之梦》,她演的角色就是仙王,对这句话当然熟悉。
莎士比亚《仲夏夜之梦》第二幕第二场,仙王奥布朗:“等你眼睛一睁开,你就看见你的爱,为他担起相思债。”
Chapter.56
第二天一早,柯稚言去找教练要了蔚橙接下来的赛程表。
蔚橙的行程排的很满,她报了能报的所有项目,好像国乒的所有荣耀都压在她肩上以至于让她这么拼命。女单结束后以后就是女双和混双的八分之一决赛与四分之一决赛,连气都不能松一口,两项比赛与不同的对手和搭档就在同一天接踵而至,小组赛之后哪个对手都不是堪堪四局就能拿得下的,在以配合默契为前提的双打方面,体力才是最重要的决定因素。
快到中午时蔚橙重新回到赛馆,一夜治疗后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拐,陈导搀着她往副馆的练习球场内慢慢往过走,柯稚言远远看过去,感觉蔚橙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一样,小美人鱼变成人与王子跳着舞的心痛也不过如此。
她不知道蔚橙要怎么撑下来,她自己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心被撕扯地血淋淋的。
柯稚言快速冲过去搀着蔚橙,蔚橙对她笑了一笑,好像是对昨天那句“稚言,别怕”的解释,既是叫她放心,又是表明“你看,我没事啦”的意思。
柯稚言怎么可能放心的下来。她不做回应,只是偏过头慢慢地搀着蔚橙走。
比赛还是要继续,教练组充分尊重蔚橙的决定,蔚橙坚持不退赛,谁都不能替她做决定。
柯稚言早帮蔚橙的球拍重新刷了胶皮,蔚橙拾起球拍的时候慢慢翻着两面胶皮看。
“我粘胶皮粘地没你好,今天早上先用我的备用胶皮试了一下后才开始粘你的。”柯稚言看着她的动作,淡淡解释一番,“胶水我也带了,你等等再重新粘一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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