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秋用鼠标,点下了接通。
电话那头嘈杂了半天,忽然传出妇女的声音。
“儿啊。”
喻秋本以为,自己够坚强了,但还是在听到这两个字的一瞬间,被击溃了,他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顺着下巴滴下来,洇湿了衣襟。
他不见父母四年,何尝不思念。
他从来都不是个孝子,除了钱,他什么都没能给他们,到头来,还要因为各种新闻让他们备受困扰,让他们难做。
他内心涌起强烈的情感,太过酸楚的情感冲击的他说不出话。
“哎,孩儿他爹,你号码找对了么?”女人喊了声,“这边咋还没声呢?”
宣筠抽了纸巾,替他擦干净眼泪。
宣筠低声说:“我先出去了。”
喻秋哑着嗓子说:“妈,是我。”
他说的家乡方言,好久没说,说出口才发现,有些东西刻在骨子了,不仅忘不了,也不该被遗忘。
“儿啊,你现在咋样啦?”喻母说,“你现在搁哪儿呢?”
电话那头的声音不是很清楚,在安静的空间里,电流杂音却仿佛一下把他拉回到过往的岁月,他眼眶一酸,又掉下眼泪。
我这几年,真的是做对了吗?喻秋茫然的想,我到底在做什么?我为什么不回家?
“我……”喻秋清了清嗓子,说,“我搁北边来着……”
“我明天收拾收拾坐车去找你哈,”喻母说,喻秋想,她的声音好像老了很多,明明,只过了四年。
“你这个孩子啊,”喻母说,“太不让人省心了。以前你也是,现在啊,你说我和你爸又不看啥新闻的,要不是隔壁李大哥给我说,你指不定瞒我多久!”
“不用,妈……”喻秋说,“你别来,我回头处理完,我——”
“我回家。”
“妈不放心哪!”喻母重重叹了口气,“你给妈说,你到底,抄没抄哪?”
“没抄,”喻秋低声重复了遍,“我没有。”
“我就说!”喻母转过头,“他爸!你听着了没!你别偷听了!咱儿子说他没抄,我就说,咱儿子啥都会,干啥抄别人的——儿子,有你这句话,妈的心就撂下了!”
两人聊了很久,喻秋中间说想跟他爸说话,但喻父却老是不愿意过来,喻母说他害臊。
“当年哪,你爸把你赶出去,他早就后悔了!”喻母小声说,“他拉不下这个脸。”
四年未见,喻母把身边发生一切改变细数珍宝一般一样样讲着,喻秋想,他之前听这个都很烦,觉得他妈没见过世面,他妈太啰嗦。
而现在却恨不得把每个字都装进脑子里,好把那年离开家的水给挤出来。
喻秋看着外面的夜色浓郁,轻声说。
“妈,我想你们了,我想回家。”
少年人,以为一腔热血就可以闯出天地,听不进忠言,听不得逆耳,非得摔出一身伤,等到浑身都是鲜血与伤疤,才肯相信,小学读本上写的——“家是港湾”是实话。
“好,好,”喻母说,“你回头过年回来!我让你爸给你多做点!”
·
挂了电话,喻秋深深吸了口气,仿佛把心中的郁结都慢慢吐出来了一般,宣筠敲了敲门,走进来,看着他通红的眼睛直皱眉,拉着喻秋的手说:“走,洗洗脸吧。”
喻秋身子都懒下来,他不想动弹,轻声说:“我不想走。”
宣筠盯了他一会儿,转身离开,没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拿着白毛巾和一个小盆,“你躺床上去。”
喻秋躺好了,静静的看着他。
宣筠喉结动了动。
喻秋这种……任人宰割的姿势,真的很容易让他误会。
宣筠把毛巾放温水里泡了泡,拧干了水,一只腿半跪在床上,俯下身子,细细的为他擦拭着脸颊。
喻秋的脸上都是泪痕,他闭上眼,眼尾的红色像上好的胭脂,宣筠觉得自己有病,就算这样,也觉得喻秋好看的很。
喻秋的皮肤很好,宣筠的动作很轻,生怕把喻秋给擦疼了。
直到他听见耳侧的笑声。
“你这是,擦古董呢?”
宣筠恶狠狠的看着他:“不许说话,好好享受就行。”
“我今天觉得我挺不是人的,”喻秋睁开眼,看着他,忽然说,“我爸妈都在家里,想着我念着我,我太自私了。”
宣筠不知道说什么好,温热的毛巾停下。
“过年我想回家一趟,看看他们,”喻秋说,“顺便你也见见他们吧。”
宣筠一肚子安慰还没出口,便被扼杀在原处,他震惊在原地。
“啊?见、见父母?!”
012
宣筠说:“你你你,你……”
“宝贝儿,别急,”喻秋懒洋洋的开口,语气莫名性感,伸手勾了勾他的下巴,眉眼间都是笑意,“春节才回去,还两个多月呢。”
“我,我没急!”宣筠说,“你别说话,我给你擦擦。”
喻秋复闭上眼,宣筠便继续给他擦脸,从眼角到鼻翼,温柔的抚过嘴唇,带着点不明意味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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