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蕴喆不再理会他们,赶着在外卖没凉前回寝室吃迟到太久的晚饭。
并不是惺惺作态,许蕴喆确实不关心钱程从哪里听说他和许靖枢的关系,这些对今后的他们来说都不重要了。
他们将要彻底地离开这个地方,不留一丝遗憾,从此以后,他们的是非哪怕留在这里,也和他们再无关系。或许他们将变成人们口中“故事”中的人,而在“故事”之外,他们有全新的人生。
高考结束的下午,是寄宿生们离校的高峰,但许蕴喆和许靖枢这回走,非同一般,所以不能走得太匆忙。
既然学校没有规定考生们必须在何时离校,他们打算在学校里暂住两天,修整好后再走。
他们买了两张去往梅引的火车票,日期在高考过后的第三天。
即使把计划列好,按部就班地进行,离别终须到来。许蕴喆得回家和许芸婉说一声了。
刚考完的那晚,许蕴喆没回家。许靖枢很尴尬地告诉他,因为以为他会回去,所以事先知会了许芸婉。
现在许蕴喆晚了两天才回去,许靖枢不禁担心阿姨在许砚深那里,许蕴喆回家后见不到人,岂不伤心?
看出许靖枢的心思,许蕴喆不在意地笑了笑,说:“她在家的,放心。”
许靖枢微怔,又连忙叫住要出门的许蕴喆,起身找袜子穿,说:“等等,我和你一块儿去。”
“不用了吧。”上回许靖枢回去话别,许蕴喆不在场,他想这回也是只有他和妈妈两个人更好一些。
许靖枢穿上鞋,起身道:“我不进去,在外头等。”
许蕴喆感到心口暖融融的,点了点头。
古镇的夜晚依然热闹,仿佛总有人来,仿佛没有人会离开。可是,只有长期住在这里的人才知道,所有皆是匆匆,逗留的人少之又少,最后留下的只有不变的河水、不变的桥。
离别到来时,所有的记忆都在翻涌,似乎每一盏灯笼里,都装有许蕴喆的一段过去。
它们红通通地挂在屋檐下,却泛着老旧的黄,灯丝烧的时间再长一些,过去更暗一些,直至灯笼被摘下,换上新的记忆。
“江南庭院”的门外没挂“今日有房”的牌子,许蕴喆推门入内,往东西侧的厢房看,见窗户全暗着,说不定没有住客。
他没有特地寻找许芸婉,院门能够被推开,已经说明主人在家。
奈何他唯一的行李箱在学校寝室,将东西收拾出来后,他得问问许芸婉家里有没有能装行李的箱子或袋子。在那以前,许蕴喆在房间里转了几圈,确认没有落下其他必要的东西。
正在这时,虚掩的门外传来敲门声。
许蕴喆的动作僵了僵,转身看见许芸婉推门入内。
她嘴角的笑容牵强,像是早已知道他回来,只是选择拖延时间,就像许蕴喆一样。
“妈。”许蕴喆瞄向床上收拾出来的衣物,困窘又羞愧。
许芸婉也看向那些东西,思忖片刻,说:“我听靖枢说……你们要离开。”
“嗯。”哪怕做了再多的心理准备,当真正要面对时,许蕴喆还是有点儿不知所措。他将书桌旁的椅子拉开,推至许芸婉的面前,请她坐。
许芸婉稍有犹豫,慢慢地坐下,等许蕴喆也在床边坐下了,才说:“挺好的。当初,我也想过趁着考大学走,到静安去。可惜后来……”她的话不是留了半句,而是没有后半句。
看着她苦涩的微笑,许蕴喆迟疑了一会儿,问:“妈妈,你喜欢许叔叔,喜欢了很长时间吗?”
她似乎没听见他的问题,扭头望向窗外,望向曾经种了杏,后来又种了桃的地方。那个地方现在空了。“嗯,很长时间。”忽然,她轻声回答。
许蕴喆抿了抿发干的唇,问:“那你当初……为什么没走呢?”他顿了顿,解释说,“不一定得等到考大学的时候。”
她柔软的睫毛微微一颤,低头看着交握的双手,嘴角牵出一抹无奈的笑,说:“因为砚深当时……很幸福。”
闻言,许蕴喆愣住。
这个问题过后,母子二人很长时间都没说话,他们沉默着,像是过去已经没什么可谈了。
许蕴喆发现,一旦决定割舍往事,过去确实变得没什么意义,说再多也没有意义。想到许靖枢还在等自己,许蕴喆决定要走了。道别前,他问:“我们走了以后,你去哪里?去静安吗?”
似乎意识到这是最后了,许芸婉的面色变得透白,眼睛却泛红。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把千般的犹豫咽下去,点了点头,道:“嗯。这里……或许会卖掉吧。”
许蕴喆的心里咯噔了一声,可又想不到这样的处置有什么不好,应道:“嗯。”
因为许靖枢辞别时,许砚深和许芸婉都在,所以当许蕴喆也要离开,他和许芸婉之间没有更多的交谈。
正如过去的这么多年里,他们很少沟通一样。
许芸婉总是这个家里最沉默的那一个,许蕴喆怀疑是否因为他和外公的交流更多,所以才会对他有不同于许芸婉的情绪。许砚深是个热情开朗、深思熟虑的人,许蕴喆在心里默默地祈祷,许芸婉和他在一起以后能过得快乐一些、轻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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