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芸婉的目光柔和,说:“那我去做饭了,今天买了鱼,给你做鱼羹吃。”
他扬了扬嘴角,应道:“好。”
许芸婉看着他的眼睛片刻,仿佛确认某件事后,淡淡一笑,转身离开。
待许芸婉走远了,许蕴喆仍站在正房的门口。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小心翼翼地靠近,将未关紧的门轻轻地推开一道缝隙。
通过这条缝隙,许蕴喆窥视房间里的情况,找寻外公的身影。
忽然,他看见外公蹲在一个火盆旁,正把一张张的纸从一个本子上撕下来,丢进烧着木炭的盆里。
许蕴喆仔细一看,认出外公手里拿的是户口簿,惊骇得瞪大了眼睛。
第二章 -4
许蕴喆原打算回房间自习,可外公在房间里烧户口簿的身影像烙印一样深深地烙在许蕴喆的脑海里,让他心神不宁。
妈妈知道外公烧户口簿吗?还是因为碰见了,所以两人才吵起来?许蕴喆当时险些推门入内阻止了,可看见烧也烧得差不多,又无法预见面对那样的外公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最后选择默默离开。
升高中那会儿,外公不允许他填报梅引的学校,妈妈没有帮忙劝说,以至于许蕴喆一直以为妈妈也和外公一样,不希望他去外地。
可是,他现在知道,原来妈妈是愿意他走的,但外公说,他们谁也走不了。
烧了户口簿就走不了吗?连许蕴喆都知道,不是这样。外公人活一世,不可能连这个都不明白。他是魔怔了。
这样下去,外公会怎么样?
许蕴喆心烦意乱,想不通为什么外公要有这样的执着。外公魔怔了,但妈妈的脑子应该清醒着。她说外公绑了她一辈子,是什么意思?
许蕴喆坐在房间里,面对书本,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坐立不安,最终还是离开了房间。
他来到位于正房后排的厨房,挑开门帘,看见许芸婉在里面忙碌的身影。
小餐桌上放着一篮子荷兰豆,许蕴喆走进厨房,帮忙择菜。
许芸婉回头见到他,欣慰地微微一笑,说:“你去看书吧,妈妈把饭菜做好了叫你。”
许蕴喆应了一声嗯,可没有离开。他择了两片豆子,小心地问:“妈,要不要把外公送医院?”问完,他看向许芸婉。
只见许芸婉掌勺的动作顿了顿。她将炒好的碧螺虾仁盛进碗里,说:“没病为什么要送医院?而且——”在许蕴喆开口前,她抢白道,“怎么送呢?”
许蕴喆被问住,无法回答。那样的外公,不可能乖乖地去医院,如果他不去医院看病,又哪儿来的医生诊断他有病?
在儿子沉默良久后,许芸婉轻声道:“你好好读书,考上好大学。到时候,到省外去,再也不要回来了。”
许蕴喆听得心脏倏尔收紧,也紧紧地蹙起眉头。
“去复习吧,饭好了叫你。”许芸婉温柔地敦促。
他看着妈妈略带苦涩的微笑,轻轻点头,放下手中的豆子。
许蕴喆知道,妈妈生下他时只有十八岁,为了抚养他,妈妈没有上大学。从那时开始,许芸婉就成了客栈的老板娘,和许仲言一起打理这间客栈。
从许蕴喆懂事开始,他们家一直只有三个人。小的时候,许蕴喆曾问过妈妈,自己的爸爸在哪里,为什么其他小朋友都有爸爸,他却没有。许芸婉告诉他,他有爸爸,但对于其他问题,她却答不上来。
许蕴喆很想知道答案,可他不管怎么问,妈妈都不说。她常常哭,只要许蕴喆问起有关爸爸的事,她就会哭。
外公看妈妈哭了,会责怪、打骂许蕴喆。为了少挨骂、少挨打,许蕴喆渐渐地不问了。慢慢地,他接受了自己没有爸爸的事实,可他有爸爸,这是许芸婉唯一能给他的答案。
等再懂事一些,许蕴喆了解到父母之间有婚姻作为束缚,便开始奇怪,为什么许芸婉一直没有找别的男人。难道爸爸只是走了,他们没有离婚?但走了这么多年,只要认定他不会再回来,许芸婉完全可以离婚了。
也有一种说法——这是邻居们闲言碎语间流传的说法,说许芸婉根本没有结过婚,许蕴喆是一个私生子。
对于这种说法,小时候的许蕴喆自然听不进去,在心里恼恨这些背地里嚼舌根的邻居。但后来,这成了许蕴喆最相信的说法,毕竟,许芸婉生他时只有十八岁,她当时不可能结婚。
相信自己是一个私生子后,许蕴喆再也不追究自己的爸爸是谁了。许芸婉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妈妈,许蕴喆只需要妈妈就够了。
所以,当许芸婉说要他考上好的大学,离开家,再也不要回来,许蕴喆的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沉重和难过,他以为自己如果要走,根本不会有一丝不舍得。
听妈妈的话,许蕴喆在房间里看了一会儿书。过了大概半小时,他听见许芸婉喊自己吃饭,连忙应了一声,丢下笔往堂前去了。
看见已经坐在餐桌旁的许仲言,许蕴喆微微愣了愣。他强作镇定地走到餐桌旁,双手接过许芸婉递过来的米饭。
“坐,吃饭吧。”许仲言招呼道。
他看看平静的许芸婉,坐了下来。
“最后一个学期了,学校里,学习忙吧?”吃着饭,许仲言关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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