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许仲言饶有兴致地问,“你是静安人?”
这会儿,许靖枢看他的态度好像不似先前那么严肃了,于是轻松地回答:“嗯,我从小在静安长大的。”
许仲言又问:“你刚才说,你住在青川,我还以为你是青川人,只是之前不在栗山县高上学而已。为什么在静安长大,却去了梅引读书呢?”
才几句话的工夫,许靖枢竟觉得老人家慈眉善目了。他的眼中闪着微微的光,充满慈爱,说话也十分和蔼。许靖枢虽然为老人的态度而惊讶,不过只当他亲切,回答道:“我妈妈以前在梅引三中读书,我想和她做校友,就去那儿读书了。”
“哦!”许仲言惊奇地睁大眼睛,欣慰地微笑,“你很喜欢你的妈妈。”
许靖枢笑着点头。
这么看来,许蕴喆的外公好像不是特别严肃,他也有慈祥的一面,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和许蕴喆妈妈的关系不太好。这会不会和许蕴喆的爸爸有关?
许靖枢觉得自己一时之间不可能了解这么多许蕴喆家里的事,同时也认为,太急着了解是一种不礼貌。尽管他喜欢时不时说一些逗许蕴喆的话,不过明白太冒进只会惹人讨厌的道理,所以好奇归好奇,许靖枢却不打算问得太多。
既然老人家不是许靖枢想象的那么严厉,他一时也不急着离开了,总归,留他一个人独自吃饭不太好。许靖枢秉着陪老人聊天的想法,他问:“外公,院子里那棵桃树,种了多少年?一直种着吗?”
闻言,许仲言沉吟片刻,问:“是一直种着桃树。为什么这么问?”
这才说了一句话,老人的态度又变了。许靖枢为这似曾相识的感觉暗自吃惊,谨慎地回答:“没什么,好奇而已。”
许仲言端起面前的酒碗饮了一口,不再说话。
许靖枢心有余悸,心底有一种猜测,可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正确与否。这样反复不定的情绪对他而言实在太熟悉了,令他不得不怀疑。
在宋苇杭生命的最后几年里,她常常以这样阴晴不定的态度对待他和许砚深,这让他们父子饱受煎熬。在那段时间里,幼小的许靖枢永远不知道,前一秒对自己关心爱护的妈妈会不会在下一秒钟给他耳光,或者把他浸进冷水里。
可是,这可能吗?许蕴喆的外公也有同样的病吗?许靖枢虽然有些猜疑,可这世上喜怒无常的人太多了,他不是专业的医生,不敢妄下评论。
不多时,进厨房给客人做饭的许芸婉端着两样菜出来了。
许靖枢下意识地想起身帮忙,可想起刚才老人家的态度,又先说道:“我去帮忙。”
老人家没有吱声,吃着蘸碟里的蘸料,仿佛已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许靖枢看得心里发毛,索性起身跟上许芸婉,说:“阿姨,我帮他们盛饭。”话毕,不等许芸婉拒绝,许靖枢立即朝厨房里走,给那两位陌生的客人端饭去。
两位外地的游客年纪与许芸婉相仿,见到许靖枢把米饭端过来,笑着问:“老板娘,这是你的另一个儿子?”
闻言,许芸婉诧异地看了看许靖枢,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不是,这是我儿子的朋友,来家里做客的。”
“啊呀,真是不好意思。”那位女客人笑眯眯地说,“长得好看的孩子,都特别像。”
她的男伴帮腔道:“她脸盲,别介意。”
“不会、不会。”许芸婉将碎发捋至耳后,客客气气地说,“你们慢慢吃,有什么需要的,再和我说。”
许靖枢也对他们微微地笑了笑,跟着许芸婉走了。
还未走回堂前,许靖枢问:“阿姨,您觉得我和许蕴喆长得像吗?”
许芸婉吃惊地看他,噗嗤笑出声,道:“哪里像?除了长得又高又瘦,一点儿也不像!”
他同意地点头,悄悄地说:“我也没觉得。刚才那位阿姨,看来真是脸盲。”
闻言,许芸婉佯怒白了他一眼,笑骂道:“这淘气孩子。”
许靖枢赧然笑着,摸了摸后脑勺,趁此机会问:“对了,阿姨。院子里的那棵桃树,一直种着吗?因为我爸爸妈妈拍的电影里,那里种的是一棵杏树。”
许芸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轻轻地哦了一声,说:“他们来拍电影的时候,的确种的杏。但过了两年,杏死了,后来种的桃。”
“那为什么……”许靖枢的话说到一半,面对许芸婉疑问的目光,选择将话收回。他笑着摇摇头,道:“没什么。”
许芸婉半信半疑,但不追问,微笑道:“蕴喆洗澡去了。现在没什么事儿,你也洗个澡吧。待会儿你们再一起玩。”
许靖枢心道他能和许蕴喆玩什么?阿姨的话,令他听了忍不住想笑,可他依旧答应了。
如果许靖枢没有和他们一家人同席吃饭,或许不会发现他的外公是这样一个脾气古怪的人。想起在饭桌上发生的对话,许蕴喆感到头疼。尽管外公的态度在他人的眼中也许只是一个严厉而古板的老人会有的态度,许蕴喆却有一种“家丑”被外人看见的羞愧感。
为什么要让个性开朗的许靖枢得知他有一个这么刻板固执的外公?吃饭时,那样死气沉沉的氛围,许蕴喆早就习惯了,可他希望只有他们一家人习惯,而不要带上许靖枢,或者其他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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