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赵方窘迫地说。
“赵方,编谎能不能编圆一点?”赵光景叹了一口气。
“是真的!我没骗你!”赵方急道。
赵光景耸耸肩,一副随他怎么说的样子,眼里仅剩的一点微光破碎,只留下失望。“如果我不给,你是不是打算缠着我爸妈,把他们的棺材本都骗走?”
“我不是!”赵方委屈地为自己争辩。
“两百万,说多不多,可也不少。”赵光景用钢笔头一下一下地点着桌面,他抬头看着赵方,目光炯炯,“我为什么要给你两百万?”
“你不用给,我向你借。我立借据给你好吗?”赵方抱了一丝希望。
“你还得起?”赵光景挑眉,“你说说看,怎么还。要知道,去银行贷款,也需要提交还款计划,证明具有还债能力。”
赵方脸都热起来了,憋不出一个字。他抿着嘴唇,低着头,用力扯着手指。沉默半晌,“那,你叫我上来,是为什么?”
“我以为,你会说服我。”
“呵,我自己都清楚,一辈子也还不起两百万,除非卖血卖器官。”赵方开玩笑道。
“还可以卖身,不是吗?就像你今晚在gay吧,向那个丑男人兜售自己一样。”
赵方的心,不知为何传来一阵刀割般的刺痛,眼睛一下子热了,泪意不停向上翻涌。他想要争辩,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想起小时候,妈妈嘴巴好厉害,满口歪理倔得很,常常把他教训得哑口无言,偏偏心里很不服气。赵光景总在这时候出来说话,一板一眼跟妈妈斗起嘴来。赵光景已经不是过去的赵光景,赵光景成为了他对面那个质问他、怀疑他的人,而不再是那个为他辩解的人。
变了!一切都变了,不要再想!
“卖身……”赵方将悲伤的情绪甩在脑后,开始思考起来,觉得有点可怕,“阿景,你……要把我卖了?”
赵光景眼色沉沉,拇指指甲把食指弄得生疼。
赵方等他说话,等了一会儿,实在不堪受辱,起身离开。
“等等。话没谈完,你着什么急。”
“你说啊。”
赵光景还在那儿想。
赵方见他一副不愿借却又像在纠结着什么的样子,先前还想给自己留点自尊,忽然心里什么顾忌也没了,就当面前这人是佛祖,为了吉吉膝盖一弯,扑通一声跪倒在赵光景腿边,“阿景,以后我会有出息,会努力工作,一定能够还得起,你信我吧!”
赵光景见他跪在地上,一脸震惊,连“我根本一点不相信你”的话都没说出口。
“赵方,你怎么这么贱呢?” 赵光景怒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赵方欲哭未哭。
见他生气,赵方忍不住拽紧他的裤子哀求,“赵光景,我问你借行不行,我把命给你行不行,我给你做牛做马行不行?我只求你借钱给我,我要拿去救命,救我儿子的命,我没骗你,我真的要拿钱去救命,我没说谎,我真的没……”他哽咽了,抬头忍下眼泪,“……没骗人。”
赵光景一动不动,死死盯着他。
赵方豁出去了,说:“你就当……就当看在我们过去一场兄弟的情份上!”
赵光景忽然失声而笑,仰面呵呵笑起来,有点凄楚,有点疯癫,眼里有着不可置信,“赵方啊赵方,你怎么说得出口,兄弟情份四个字?”
赵方被他吓到,口齿不灵,“没、没有吗?”
赵光景停止笑,静静看着他,说:“没有。”
自取其辱。
赵方面红耳赤,尴尬得不行,站起身跑下楼,脚步不稳,差点踩空楼梯摔下去。赵光景没再叫住他,自赵方走后,他坐在那儿,独自笑,笑得怪异而凄然。
他曾发誓,绝不对赵方心软。
可明知赵方在骗他,却还想找借口借钱给他。
他都这样了,赵方居然敢提过去的兄弟情份。
没有了。哪里还有什么情份。他在棉城等了那么十年长,赵方没回来过。每年给爸妈寄钱,他凑过去看信封,有一年除了钱还有张贺年卡,赵方在信里祝爸妈身体健康,却没一句提到他。
十年光阴,所有担忧思念变得十分可笑。他眼睛红红,在家门外坐着吹风。正好方悬坐火车来找他过年,在楼下喊他,跑上来第一句就问哥你咋了。他说他要出国,他成绩一向好,可以争取交换生机会。
他去了美国读书,朱圆自费跟着来。人生地不熟,他和朱圆来往更多,后来同居,在一起,回国后一起创业,有了现在的方圆集团。
前不久,朱圆终于受够了,给他扣一顶绿帽子,一走了之。
十分可笑。
他把手中钢笔攥得死紧,咬牙切齿在支票上填数字签名,跑下楼敲赵方的房门。
门后赵方不说话,敲了两下门作回应。
“开门!”赵光景道。
赵方不愿开,不想见他,奈何这是赵光景家,主人莫说叫他开门,就算叫他立刻收拾行李滚出去,也是无可厚非。
门慢慢打开。
赵光景一言不发走进去,把支票拍在桌上,“交出身份证作抵押,这张支票你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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