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生摇摇头把迟白从脑海里赶出去。他很久没想到过迟白了,自从大三那年迟白知道自己喜欢他、惊愕疏远自己后,他甚至很少见到他。毕业以后各奔东西,羽生每天都一心扑在设计工作上,并没有功夫去想他。或者说,他刻意地不去想到他,渐渐地,就真的忘记了。
连同大学时偷偷画过的那些,迟白打球的、在路上跳起来够树叶的、仰头喝水闪闪发光的样子,都因为搬了好几次住处,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羽生在书桌前坐下来,提笔想画点什么。果不其然,迟白的轮廓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羽生有些烦躁地揉乱头发,顺手划拉了几笔。又划拉了几笔。
他发现画了个卷发。
简直是照着印象里和谷的卷发描出来的,柔顺、弧度好看、弯曲、漆黑。羽生索性把整个和谷画了出来,照着他笑起来的样子。不过,他笑起来的时候太多了,眼睛各种各样弯起来的弧度、嘴角扬起来的动态、闪闪发光的眼睛,每个角度都无懈可击。羽生难以取舍,最后落在纸上的,是第一次见到和谷的样子——收到短信,微微笑起来,格外温柔的和谷。
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小朋友了。
去看书法展那天,天气很好。羽生特意收拾了一番出门,至少刘海整齐了,T恤也挑了最喜欢的一件黑金。他身材偏瘦削,穿黑金显得肤色更白,整个人清清爽爽,戴上橘黄色护目眼镜,走在街上还有些回头率。
但他住的实在偏城郊,通勤远、去玩也远,所以小朋友已经提前到了,并且很认真地问他:“不考虑搬个家吗?”
羽生忙着扶眼镜:“穷人搬不了家。”
和谷有点遗憾地哦了一声。两个人肩并肩往场馆里走。
和谷今天穿的也是黑金,但相比羽生穿出年轻的感觉,黑金色和谷显得比上一次见面更帅气。羽生偶尔观察和谷,意外觉得他非常适合作为人像练习对象。但这还是不用同和谷说了。
和谷知道自己会画画。其实比起设计羽生更喜欢画画,当时艺考也是以美术生的身份,而上了大学后,自己的设计方向并不涉及太多原创绘画,能用上的主要是画画时培养的审美了。如果以后能成为一个漫画家——
羽生想这大概是个奢望吧。毕竟自己从来没有辞职专心画画的勇气,现在也基本没有做画画的练习了,水平还停留在大学时期,获得那个奖项的时候。
那是他二十多年里,最接近漫画职业的时刻了。
和小朋友一起出来玩就不要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这样想着,羽生强迫自己从有点遥远的回忆里抽离出来。但和谷比他想的更细心,也并没有打扰他,而是有意无意带着他一个个展品逛下去。
逛完叶根友书法展,时间还很早。走出场馆,和谷问羽生:“今天还有什么安排吗?”
显然羽生并没有安排。这样似乎很合和谷心意:“那正好,来一趟很远,多逛几个地方怎么样?”
至于去哪里,就是最近的西湖了。
对此,和谷还有一套理论:“因为啊,春天的西湖是最好看的,不接受反驳。”
羽生倒觉得是六月最好,但四月天气不热,西湖上浮动着雾气,清凉又清明,确实是H城人民的好去处。
路过小摊贩时,和谷顺手买了根绿苗植物装饰和一个小小的风车,可以别在头顶的那种。羽生的头发也偏长,他犹豫了下,选了风车。不知为什么,唯物主义者羽生不仅信水逆,还信头上不能带点绿。
和谷就把绿苗别头上了。他那么好看的卷发,别着也很有趣。羽生忍不住伸手拨弄了下:“真的不能摸头发吗?”
“真的那么想摸吗?”
这是困惑的和谷的回应。
确定羽生是真心诚意十分想摸了之后,和谷很勉强地说:“那可以吧。”
“但是。”他捉住羽生伸过来的手,“摸一下,要还十下哦。”
和谷的手很温,而羽生一向体温偏低,顿时感到了暖度。相比自己指关节灵活柔软的手,和谷的手更指节分明一些,但不苍劲,是属于少年的没有岁月痕迹的手。
他很久没有碰过别人的手了,一时有些愣神,点了点头。
和谷就很大方地把头低一点点下来:“摸吧。”
羽生178,和谷高一点,估计在181左右。羽生没费什么劲就摸到了和谷的卷发,实在触感很好。他恋恋不舍多摸了两下,和谷忍不住笑了出来:“羽生你在摸狗吗?我摸宠物狗就是这个摸法。”
“啊,欸,对不起。”羽生赶紧收回手。
“没关系啦,是羽生的话,我不介意。”和谷抬起头,笑意十足,“何况你还欠我三十下。慢慢还吧。”
说着一下弄乱了羽生的刘海。
羽生:“喂!”
两个人在西湖边上顶着头饰追逐打闹,累了就去喝饮料、在长椅上坐坐。不知不觉太阳就沉没过湖边山顶,天色暗了。羽生说:“是不是该回家了?”
和谷乖巧站起来:“好,那回家吧。”
羽生:“……今天下午一直说多玩一会的不是你吗?”
猛然这么说走就走,羽生都不适应了。说实话,他一直没搞明白和谷的作风。说皮吧他其实很稳,说稳吧其实也皮得不行。但是,从来没有生过气的和谷,教养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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