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他回了家,发现他家里之前打开的包裹都已经重新封好。
我问他:“你这是要搬家?”
他一边拆箱一边说:“对,我和你说过的。”
我差点忘了。
现在,他已经知道了我龌龊的心思,他也毫不留情地决定要搬走。
我接过他递来的书,对他说:“我看书特别慢。”
“没关系。”他说。
“万一你搬走了我还没看完,以后还你书,怕是很麻烦。”
他微微仰头看我,吞咽了一下口水,似乎有些为难地说:“那这本书,就送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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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根本不想看什么书,一切都只是为了拖延。
拖延此时此刻,拖延不久的将来。
我说:“不行,书我看完要还给你。”
他说:“不用了。”
从唐泾川家离开的时候,我觉得有些头重脚轻,其实我老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不过眼下跟我估计的还是有些许的不同。
我以为我能隐藏得很好,至少不会这么快就被发现,但实际上,爱这个东西,哪儿藏得住,尤其是你的对手是个聪明人。
不得不说,唐泾川给足了我面子,我应该知足了,他也并不欠我什么,因为这么久以来,我做的这些甚至于我对周晓云的照顾都是出自我的本心,是我自愿的。
他要的,我想给他,他不要的,我也想给他。
只是,我给是一回事,他收不收是另一回事。
我拿着那本书回家,坐在桌前喝酒。
淡紫色的封面,干干净净的,我翻翻书页,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闷头喝了好多酒,喝到趴在那儿不想动,我拿着手机,看着唐泾川的名字发呆。
记得上学那会儿我们班有个特喜欢王小波的女生,她跟我表白,和我说:“我真的喜欢你,满眼全是你。”
我当时挺不客气地拒绝说:“那就闭上眼睛别看我。”
她说:“你听过王小波那句话吗?睁着眼能看见的,闭上眼我也照样能看见。”
那会儿觉得她就是在拽词儿,掉书袋,我说没听过,然后就走了。
现在想想,人家说得对。
喜欢一个人,这个人印在脑子里了,睁眼闭眼都能看见,哪怕故意不去想,那人也还是在那儿,折磨人。
我还是喝多了。
我只能用这个理由来解释自己出格的行为,因为我打给了唐泾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听,他的语气还是老样子,毫无波澜的一句:“你好。”
太远了。
他的这一句“你好”把我们俩拉得特远,像是陌生人。
我说:“泾川。”
他没出声。
我又说:“这本书我才看了一页。”
他说:“那你慢慢看。”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说:“你真要搬走?”
他沉默了片刻,问我:“你喝酒了?”
我笑了:“你鼻子真厉害,隔着电话都闻到酒味儿了。”
我仿佛听见了他在叹气,他说:“水先生,您别这样。”
又是水先生。
又是您。
我有些不高兴,说他:“你不叫我水航了?”
“你生病了,不应该喝酒,好好休息,没事的话就去睡觉。”
“我睡不着。”我耍赖,“我害怕。”
他不说话,我就继续说,生怕他挂断电话:“我前几天看了一个恐怖片,特别吓人,就是说一栋房子闹鬼,男主人生生被吓死了,我看完那个之后就不敢自己睡觉了。”
他还是不说话,我紧接着说:“你喜欢看恐怖片吗?我其实挺喜欢的,但是自己看又觉得渗得慌。”
“水先生,你喝多了,医生说让你好好休息。”
“对,我喝多了,所以不想听医生的话。”我说,“你还有什么好看的书给我推荐吗?我这人虽然混了个还凑合的学历,但其实没看过几本书,哎,你看过王小波的书吗?”
“没有。”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我甚至觉得对面是个自动问答的机器。
我说:“王小波在书里写过一句话,是说,睁着眼睛能看见的,闭上眼睛也能看见,你说这有道理吗?”
“有吧。”他说话的时候,我听见那边有什么摔碎了。
“你在干嘛?”我问他。
“收拾东西。”
我猜测是玻璃杯或者瓷碗,我闭上眼睛幻想着他一手拿着手机不耐烦地应付我,一手收拾着家里的东西。
我说:“泾川,你能不能不搬走?”
我又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说,昨天咱们不是说好了过完年我帮你找地方么,现在这大过年的,你往哪儿搬啊?”
我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是什么表情,大概是无奈和厌烦,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稀里糊涂地乱讲话。
所以说,酒有时候真的不是好东西,它让人混乱。
我晕晕乎乎的,觉得自己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热度又起来了,一开口说话,喷出的都是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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