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岁的少年,尚未完全踏入社会大染缸,却早已尝到了权势带来的甜头,他不甚成熟却偏故作世故地轻松一摆手,“这算什么呢?这些东西,一来我们不是买不起,二来不是我们向人开口要的,怎么就不能拿了?而且——”他把新手机往上一抛,又稳稳接住,接着说,“你当他们都是没事给你送着玩的吗?他们能送上门来,肯定也有他们的目的,政治课上不也教了吗,商品以价值量为基础实行等价交换,有求就必然要有付出——”
这一通“训话”似是而非,甚至在理论联系实际上振振有词,不给边想更多的思考时间,张弘宽直接拍拍他肩膀,“你看啊,我家这样,你家也这样,你再去我们小区里看看哪家不这样?这些玩意人人都收,可就没人吱声过,到手东西的价值就代表了你爸在那些人心中的价值,做得开这些事的人算计得比谁都精,没人会做亏本生意的。”他歇了口气继续道,“这些东西,那些大人们总不会懂得比我们少吧?他们都没说什么,你突然就在这儿急个屁啊!”
张弘宽的这番道理逻辑混乱似是而非,内容提炼下来无非就是让他不用杞人忧天,该干嘛干嘛去,都是些小东西而已,既不用感恩戴德也不用诚惶诚恐。
他叹了口气,突然就语重心长了起来,“你也该知道,有时候这些东西,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
边想不是傻白甜,他懂得这个“身不由己”意味了什么,可他知道是一回事,真正撞上了又是一回事,他没资格去教他爸什么,诚如张弘宽说的,他爸懂的肯定比他多、考虑的也绝对比他全面。
但内心的躁动依然无法平复。
他像是被张弘宽说服,但这种说服并不彻底,其后又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中开始动摇,只是迫于自己有限的能力而无法做出任何改变。
这种心情何其熟悉!
当初陈文桐案判决公开下来他也是这样,他总觉得自己该找他爸谈些什么,可是身边的人都认为他该信任他爸,相信他爸的做法和决定是最适合的,甚至连他都觉得在这些事情面前自己势单力薄,无能为力。
都说他爸懂得多、考虑得全,这就是他得乖乖听话的原因。
或许,沈昀佳跟张弘宽,都是对的……吧?
现在他们谁也不会想到,在不久的几个月后,正是张弘宽口中的这些“小东西”,让边家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甚至差点家破人亡的灾难。
宿舍小区里家家户户都这样,所以这样是没错的?
边想被张弘宽一顿忽悠,总觉得哪儿不对,却又死活驳不出来,只得憋着一口气被张弘宽架回了教室。
于锦乐抱着书从他身边经过,他也没作妖去招惹人,就恹恹地看了人一眼不说话。
于锦乐顿时被他那幽怨销魂的姿态惊到,“你干嘛?”
这人手欠嘴欠常年不老实,又名不作妖不舒服斯基,真要有这么消停,那天也不会……
算了!
于锦乐抿嘴,告诉自己还是别理这人太多事,不然不把自己气死也会活活憋死。
边想一副有气进没气出的样儿,支着下巴看他。
“又去小楼梯了啊?”
半个钟头的课间操时间,连个影儿都不见,怕不是被班上的人笑话得多,躲到哪一楼的小楼梯去了?
于锦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去小楼梯干嘛?”接着掂了掂手中的书,“跑了一趟图书馆而已。”
答案比预计中要让他舒坦,可是还远不到完全取悦他的地步,边想“哦”了一声便又陷入沉寂,难得一见的深沉模样让于锦乐简直一头雾水。
哀怨成这样到底什么情况???
边想倒是想表达点什么,愤怒也好无奈也罢,毕竟他刚被张弘宽狠狠打击了一回,现在还憋屈得驳不回去呢!
于锦乐家跟边家张弘宽家全然不同,跟王志超之类的也不同,人就一个小小的个体工商户,平日里循规蹈矩地经营着一门小生意,大富贵算不上,但起码三餐不愁,鲜少有什么上门求爷爷告奶奶的需要。
大概生活水平是比不得他们,但是心安理得。
突然有点羡慕于家。
坦荡,无愧。
“失恋了?”好像也不对,喜欢这货的女生是不少,但是这段时间一直没见他拍拖的迹象,每天雷打不动地跟他们混,真要失恋那也得先有个开端吧?
于锦乐哪里想得到边小爷此时惊涛骇浪的心态,只能掂着自己所懂的那一角试探地问了句,“还是十佳初赛被刷下来了?”
初赛报名时边想报的曲目是Beyond的《喜欢你》,还没往上报呢就让春姐给刷下来了。
十七八岁血气方刚的少年期,早恋绝对是鮀中禁忌,在这个情歌泛滥鼓吹情爱的时代,歌词都是有多深情就多有煽情,虽然迫于学习进程的压力校园十佳没有特地去举办个全校公开的晚会,真要让唱情歌的学生晋级,岂不是变相在向学生传达学校不禁早恋的想法?
这是个谬论,虽然情歌确实有一定的煽情成份在,但也不是直接导致学生早恋的导火线,充其量最多也就是个催化的效果。
可偏学校奉行得彻底!早恋的“原料”他们要从源头掐断,催化剂也要绝对杜绝!
春姐当时是这么说的,就算不在意名次,但初赛就被刷下来未免令人失望,不是没实力的人,所以不要轻易挑战条框规则提早淘汰,毕竟他们还没有跟指定规则的一方抗衡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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