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安排导致了板报完成前,整块都呈现出一片狗啃式的花样来。
“你素描也很厉害啊,上次操场写生,美术老师说你那画要是写实的就好了。”
陈苗苗说的美术写生课,其实也就是只能在学校范围内过过干瘾,画点校园景物什么的,不像真正的美术生那样能外出到野外去进行写生活动。
当时大部分人都以球场、建筑或者人物为题,拿出手的都是宏场面的素描,唯有于锦乐另辟蹊跷。
也不算是故意要不走寻常路,就是那会儿他正坐在花圃边的石椅上,旁边就是修葺过好一阵子的花圃,正当枝繁叶茂的时节,抽枝发条得飞快,他一低头就瞧见从中巍巍颤颤冒出来突兀的某一根枝条。
再普通不过的一枝,回头随时会被学校负责绿化的工人处理掉的那种。
他也不挑,唰唰唰几笔就把它给画下来交成了作业。
第二周美术课上老师展示了好几幅质量上乘的作品,其中就有于锦乐的那副“一枝独秀”,可也唯独他那副被点评上一句:“虽然这画总体感觉很好,就是写生重在于纪实,希望这位同学下次能如实作画。”
于锦乐简直一言难尽。
可那枝条实在太普通了,一个回头分分钟就能淹没在同样平凡的千千万万绿枝下,别说隔了一周再来场景重现,怕是当时一个晃神都能跟其他枝杈混淆掉。
现在还被陈苗苗拎出来说,他也是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好。
行吧,臆想就臆想吧,好歹也是“感觉很好”的一幅。
本来就是个普通人,画的最普通的枝叶,能画出一副“感觉很好”的写生画,那也就算值了。
不枉他的平凡。
他对着黑板笑笑,并未接话,陈苗苗也当他是默认了。
“今年八月的漫展你好像也有参加吧?”她说的是边想被关在营地军训那会儿,鮀城地儿小,动漫圈更小,加上时代限制,网络伊始,各地爱好者尚且未能联合起来搞事,所谓的动漫展也只能以小打小闹的私人组织形式进行。
“我看到你的名字,但没见着你人,大概是跟你错开了时间。”
“家里有事,我没去。”要不是老同学的软磨硬泡,他别说到场,就是作品都不会出现。
眼下高中早已被各科磨砺完了时间和精力,他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功夫去耗在画画这上头,不像小学初中,作业完成了就可以铺开白纸画着玩儿。
这种技能性的功夫,一日不练很快就会被落下,家里虽然不像边想家那样一早就给他指明了方向,但他明白,什么方向都有,就唯独不可能让他学画。
——画这些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还妄想当画家呢?还是好好脚踏实地把成绩提上来实在,不然怕你以后出了社会也是一事无成。
这是于妈妈当初发现他课余自学画画后的一番话。
于妈妈这辈子所受教育有限,眼界也只在眼前这一亩地三分田之间打转,于家店面和于家就是她的全部心血,她根本分不开精力去扩充自己的眼界,只能从微末的电视新闻和三流电视剧中去套取少得可怜的一系列“她认为”。
她认为对自家小孩发展无益的,便是要百般阻挠万般打击,让孩子知难而退。
她认为是自家小孩天真烂漫异想天开的,更是要敲碎他们的美梦让他们好好接受现实。
她认为她没见着的世界,就是不存在的、不合理的世界……
庄尔东也学画,并且早已确认大学是走美院方向,他也是于妈妈口中的一个反对于锦乐学画的理由——
“人家学画学了十几年了,你呢?真当自己是天才呢?在家涂涂画画就想跟人家专业的比?真有那么简单,那全世界都是画家了。”
其实于锦乐也不懂美术读完出来能干嘛。
他只能联系到学校里那个经常被主科调课而一周见面不到一次的美术科老师。
其他的什么设计啊,艺术家的,就更遥远了。
所以他开始有意识地减少在上面耗费精力时间了,也正好高中学习压力大,他不用再另外去找借口。
哪怕他现在仍能从画画这项活动中获取到些末少得可怜的存在感和成就感。
所以漫展的话题他没接着展开下去,陈苗苗的话题又被掐断了,于是她开始对着板报左看看右摸摸。
“哎,你闲着也是闲着,把课代表写的短文抄一抄!”于锦乐被她绕得眼花,随便支使了工作给她,“别一个板报组组长到处游手好闲。”
陈苗苗伸长了脖子看他指的位置,那空位有点儿大,抄个短文什么也太大材小用了。
“这位子安排不大对吧?”她又指着那地儿问道:“空那么大一片,你是不是少画了猫还是狗?”
那是唯一一块没有任何标注内容的地方。
“不对,开会时候你好像也没提到这一块的内容布置诶,不会是忘了吧?”
于锦乐瞄了一眼她指的方位。
“班上的参赛名单。”
他开始给报头上趴着的大头小白描边,一边对她解释道:“下午李钦的名单确定下来后,就可以填上了。”
别的班要么喊口号要么充满激情,就他们班走萌萌哒路线,总归还是得平衡一下,怕太脱春姐会有意见——哪怕他们采用春姐科任的了英文版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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