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钟滴滴答答地迈进了新一圈,移动通话双向收费就数神州行最贵,于锦乐每月的零用钱有限,边想现在花钱也没法跟以前那样大手大脚,所以他俩偶尔一次的通话都会尽量控制好时间,三言两句把话说完了就挂。
边想在那边“嘿”了一声,打破了沉默,“怎么?是不是想我想得话都说不囫囵了?”
如果说于锦乐信任他,给了他足够的空间不加以干涉,那么对应的,他也能从于锦乐欲言又止的只字片语中看出些许他的焦虑。
于锦乐低低地“嗯”了一声。
边想便无声地笑了:“信我吗?”
于锦乐不假思索地点头,然后才记起电话里的人看不到,继而又“嗯”了一声。
那副烟嗓经过信号波段传送,又比本人要低了半度,有点儿低音炮的意思了了,那低音震感十足,传过来时震得于锦乐耳朵又麻又热。
他在那边说:“那就乖乖的,写完作业好好睡觉,明天到学校就能见到我了。”
这便是个确切的准信了。
于是于锦乐说:“那你会好好的吗?”
边想沉默了三秒,这回笑出了声:“嗯。”
那就好。
他听他的,他也信他,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两人便又掐着时间说多两三句才挂了电话。
春姐找了他好些次,大概也是觉得从他这边下手不会得到什么回应而死了心,回头继而协同沈昀佳找上了于妈妈,试图从家庭下手,说服于锦乐配合起来。
于锦乐这边电话刚挂上,春姐跟沈昀佳就来到了于家。
“小想现在每天天不亮都不回家,浑身不是烟味就是酒味,他一个小孩子,十八岁都不到,上哪儿干了什么能沾了一身味儿?”沈昀佳关心则乱,她跟于锦乐在边家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尚且能保有一份身为家长的自矜,可现在来到于家,见着于锦乐便再忍不住了。
于锦乐刚从房间里出来,就被她冲上来抓得踉跄,往后几步才稳住了身子。
边想身上还带着手机,但除了于锦乐,不管家里还是学校,现在根本没人能联系得上他的。
于锦乐顺理成章成为那个知道些什么的人——哪怕他真的一概不知——可就凭着他的“唯一”,就决定了他没法跟这事撇清,甚至她们还怀疑他是否还包庇了些什么。
沈昀佳满脸愁容,消瘦的脸上双眼大得惊人,她抹了一下脸,头发松松地扎了个马尾,短短的时间里就迅速耗光了她的年华与生气。
她对于锦乐说:“我知道他恨我,恨我可以冲着我来,憎恨不是糟蹋自己的借口,他怎么恨我都行,就不该拿自己的前途来开玩笑!”
她的姿态放得很低,似乎眼前这个小伙子就是她唯一的存活浮木一样,大概是这些天来太过奔波的缘故,她的脸色很差,说到激动处,腿一软,差点就要给他跪下,于锦乐迅速伸手一捞,搀住了她下坠的身子,春姐和于妈妈过来帮忙把她扶到沙发坐下。
“边妈妈,你先坐下,我们好好谈。”
沈昀佳这一上来的架势就把春姐和于妈妈都吓着了,于妈妈回头使劲朝自家儿子使眼色。
于锦乐走上前,像个被约谈的学生,站在班主任和双方家长面前,垂头躬身,无比诚恳。
边班长曾经作为师长们心目中最令人省心学生,是班主任手里的一柄枪,指哪儿打哪儿,帮助维护过师生关系无数,尤其熟悉学校各种套路,现如今自己反叛起来,应对措施拈手即来,简直得心应手,换做其他人,一句记过就能唬得服帖,可放在边想这边,处分、停学甚至于退学,都失去了原本的作用,他甚至尝试压着线去来挑战学校的威严。
“小想要是出了事,我还哪有什么颜面去跟他爸爸交代……”
说起来,边想之所以不着家,这女人的“功劳”最大,要不是她出尔反尔地怀孕了要给边振华生多个孩子,边想不至于现在连家都不归。
曾经他也将沈昀佳当做家人来看,是她自己毁了这份信任,如今他爸出事,对他来说家早已不是家,那回家还有什么意义?
对着沈昀佳他就会想起边想有家不归的现况,便紧跟着油然而生一股对沈昀佳的厌恶,但十七年来所受到的教育不允许他当着师长父母的面对一个长辈失礼,便只能维持着疏离冷漠的态度,默不吱声。
第二个开口的是春姐,“锦乐啊,你跟边想是哥们,难道忍心看着他在这个关头出事?你们还要高考,还要上大学,以后的路还长,你现在不配合我们,就是在害他,你真的决定这样吗?”
春姐这一开口,他莫名就很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一个念头,就好像自己成了一个早恋被师长和家长逮住的学生,抽屉里被翻出一叠贴着粉色贴纸的情书,正接受“拷问”要他招出对象是哪位。
“现在就怕边想一时冲动,做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他跟所有人都断了联系,就唯独你还能在他那里说得上话,你要是真的想帮他,就该劝他回来,而不是自我放弃。”
一个卖惨一个灌鸡汤,那么剩下一个于妈妈,就该是唱白脸了。
边想和于锦乐,一个优秀班干一个班里小透明,前者帮她带班,后者不会生事,都是最不用费心的那种,班里王志超李钦这些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比他俩难整得多,可现在正是这二人,联合起来跟学校、家长,跟她杠,杠得这么不管不顾,能把死人都给气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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