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头乌七八糟的各种声音又响成一片,当中小孩受惊的啼哭特别刺耳。
张小虎没忘记豪哥对自己的警告,在一切尚未尘埃落定前,他最好别出去乱晃荡,见不该见的人、说不该说的话。他这段时间就跟臭水沟里的老鼠似的一边四处藏着躲着,还得一边竖着耳朵时刻接收外头的最新消息,这次回家除了身上实在没钱了,也是一方面念想着家里的老婆孩子,可他没曾想还真有人在盯着自己!
他慌慌张张地躲回屋子,妻子见着他那副衰样又想开骂,随即又被门外那气势磅礴的动静吓得一愣。
门板被人从外面踢得哐哐作响,每被踢中一下就要脱离门框蹦跶一下,就靠着一副单薄脆弱的锁来挡着,随时会被踹飞。
父母神色惊恐地抱着小孙子往临时拼凑起来的三合板简陋床上缩,花色残破的被褥卷着一股厚重的湿气,哪怕在这冬阳灿烂的季节,也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腐味儿。小孙子才三岁大,堪堪学着牙牙语,两个老人怕他受惊,一人紧紧地把他搂在怀里,一人伸手从后面捂住了小孩儿的耳朵。
比起自身,他们更在意的是怀里这个懵懵懂懂的小孙子。
被岁月洗刷过的爬满菊纹的脸上,透着对现实的麻木苍茫,他们老了,儿子就这么一个,自小不听管教又不成器,光在外面厮混成了下三路的货色,不能指望他多像人样了,被人提刀找上门寻仇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家里散尽了最后那点微薄的存款,现在一贫如洗只能苟延残喘地拖着病态的日子慢慢煎熬求……
“你这蠢货!又在外头招惹什么了!”年老的父母不出声,倒是女人一脸凶悍,她一边骂着张小虎,一边在屋里团团转。
她下意识地想在这扇不堪重负的门板被破开之前把张小虎藏好,又想到这加起来不到四十五平的破房子堆满了杂物寸步难行之余,还四面漏风,哪里是一个大活人说藏就藏的?看自家男人这神色,肯定不是以前那种小打小闹撒泼赔钱就能了事的规模。
在这个破地方,街坊邻里尚且自顾不暇了,这种阵仗对于他们来说只会是关紧门窗充耳不闻,大家都是臭水沟里的臭虫,谁也别想指望谁!况且他们家的名声在成群的臭虫里可谓封了顶,张小虎在五八区混,带的都是些什么货大家心知肚明,时常有神志不清的瘾君子找上门来闹事惹事,这里的人虽然穷,但对张小虎这种损阴德的小人也是打从心底看不起的。
他们根本指望不了外人!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停了下来,就在他们以为外头的人放弃了刚要松一口气,又是一声巨响,外头的人蓄力一个发狠,破坏力极大的一击袭在门锁位置。
“张小虎!”
锁槽螺丝钉松脱了开来,门板随之发出清脆的一声“咔”!
她推搡着男人往内撤,扭过头朝外破口大骂:“滚你妈的,什么人敢来老娘地盘撒野!什么张小虎陈小猫的,早死透了!”
骂完就回身压低了声音急声交代:“走!赶紧走!家里有我在!”
她一边把张小虎推进厨房,一边提捻起砧板上的菜刀。
跟了这么个男人,她就注定不能有普通女人那样生活。
张小虎已经没有跟老婆推辞的余地了,他怕被这俩来路不明的人堵着,更怕豪哥那边的深谭沼泽!
厨房的窗户早就烂得不能更烂,只用破纸箱和图钉糊起来堵住了大洞,剩下的边边缝缝一到晚上刮风就会带得整间屋子呼呼地。
张小虎踩着木头凳子爬上灶台,冲着那几块补破烂的硬纸板一脚踹去,下一秒,整个人就如泥鳅一样灵活地钻了出去。
女人踮脚看了一眼,确认他安全着地后才放下心来,他们自小在这里长大,论逃命,没人比他们更最清楚这一带的曲折弯道!
她把散落的头发捋到耳后,深呼吸了一口气,气势如虹地提着菜刀往外走。
门被从里头拉开,迎面就是一片明晃晃的刀光,边想好彩退后了两步还在蓄气没发功,他把魏西淮往旁边一扯躲开了女人迎头一击。
“去你妈的,也不打听打听老娘是什么人就敢上门——”
与此同时,手机响起,魏西淮狼狈地踉跄了几步,接通了电话。
“魏少!那人跑了!”
大鹏刚绕到前面去,远远就看到张小虎从二楼跃下后疾奔的背影,他拔腿就追,可这片改造区工地众多人员复杂,各种小道死胡同曲绕得令人头疼,他一刻也不敢怠慢,一边追一边给魏西淮汇报。
魏西淮听完脸色一变,揪起边想往后摁,“这婆娘我来应付,你去追!”
女人看出他俩的意图,菜刀一抡就从两人中间劈了开去,张小虎刚跑路,她得给他留个充裕的时间。
还带着葱花蒜皮的菜刀带着影儿劈下来,女人不愧是十三四岁就在这片地儿混迹开了的小太妹,一把菜刀舞得虎虎生威,边想跟魏西淮两人不约而同地“草”了一声,各自分开来躲过。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边想他们为了抓个张小虎出来问清楚,跑来人家门口撒野,结果遇到个比他们还横的女人,简单粗暴提刀就上,他们在广大劳动人民面前可谓是开透了眼界。
魏西淮生于正经八百的正统军人家庭,自小就被自家亲爹灌输了不少关于尊重女□□护女性的思想,平日里再混也不会对女人下手,生平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一个凶悍不要命的女人,他一边要护着自己,一边又要顾忌别伤人,因此空有一身武艺竟然全无发挥之地,只得就地取材制造干扰,以争取脱身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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