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劝着边想跟那帮人保持距离,最好是连见都别再见了,从此一别两宽最好;但他又想,他凭什么这样劝边想呢?他们也只是同学关系,再算上个前后桌顶天了,这算什么?交浅言深?边跟跟他那群兄弟,搞不好还是“同生共死”的交清呢!
边想乐了,“你想哪里去了,是我爸以前战友的儿子,以前是跟着我混,不过不是混别的,是在宿舍大院混,欺猫招狗的那种混,他们都什么身份啊能混到哪儿去?一个个没出息的,各家老爹每人一条武装带,抽他们都不带眨眼的。”
简而言之就是熊孩子的混,不是社会混混的混。
于锦乐说,“就你不怕你爸的武装带对吧?”
边想笑,“对啊,就我皮厚。”
开门声传来,于爸爸带着俩小孩儿回来了。
于锦遥率先冲向她大哥,“大哥,给你气球。”
于家小孩过年的例行公事之铝膜氢气球。
小时候家里经济条件没上来,这种动不动就卖二、三十块的氢气球可不是他们轻易能买得起的玩具,唯有在过年这种时候能满足一下他们三崽子。于爸爸这习惯一形成了就再也刹不住,至今没考虑到孩子长大了不怎么玩了这一茬,于锦乐这都高一了,依然有他的份就没停过。
于锦乐扒拉着头上顶着硕大粉色蝴蝶结的米妮铝膜氢气球呲牙,“这是你选的对吧。”
于锦遥趴在他大腿上颠颠地点头,“对对对!”
边想在那边问,“选什么了?”
“粉红氢气球。”于锦乐把话筒放到于锦遥耳边,“来,跟你边想哥哥拜个年,祝他明年扎头发技术更上一层楼。”
于锦安听到是边想电话,也挤了过来,两人抢着对话筒吼,“边想哥哥!新年好!”
“好好好!”边想跟受了猴子猴孙孝敬的齐天大圣似的,乐得见牙不见眼,“新年好新年好,等边想哥哥回去给你们带好吃的啊!”
于锦乐把弟弟妹妹去一边自己玩,拿着话筒道,“这氢气球我一看就知道你会喜欢。”
边想问,“为什么?”
“毕竟是你配粉色Hello Kitty的人啊——”
“滚你的——”那边传来一声气聚丹田底气浑厚的爆吼。
这样没完没了没营养地互贫,两人谁也没想过挂电话。
今晚的天气很好,下过一场小雪后就停了,北方的干冷比南方的湿冷舒服多了,虽然被逼着穿了秋裤棉裤,但晴朗的夜空在天边泛出的深蓝令人心旷神怡。
边想站在院子里,脸上的笑容一直没褪过。
时间过得快,他还记得自己是九点多溜到屋后来打电话的,等到这会儿身后的屋子里刷一声热闹起来了,他才意识到时间已经逼近零点。
屋后有一堵矮墙,墙头上的薄雪早就融光了,墙外微颤颤伸进一根掉秃噜也叶子的树杈,只上面些许的莹白泄出了一点点雪的痕迹。他稍稍踮起脚,就能越过墙头看到不远处有穿着红衣服的小孩从别的屋子跑出来,身后有大人追出来了,抱起小孩儿跟着邻居一起围成圈圈点炮竹。
“小鱼儿,新年好。”
掐着电话彼端传来的春晚倒计时,边想说。
烟火在他正前方“嘭”地爆开,那充沛丰富的颜色一跃而起在夜空中绽放出一簇簇火树银花,映红了少年眉眼间不经意淌过的一丝温脉——
挂了电话回屋,边想爷爷被他二叔扶回屋睡下了,他二婶正赶着俩堂弟去睡觉。
边想环视了屋里一圈,没见着他爸和沈昀佳。
“刚才他们说出去走走,应该差不多要回来了吧。”二婶一边扯着俩儿子的领子往回拖,一边说。
边想笑笑就自己回屋了。
天寒地冻,农村地方没什么娱乐,想出去放鞭炮玩儿又孑然一身的没人作伴——那帮老同学都在城里;俩堂弟又被他二婶逮着去睡觉了,不是特别亲厚的关系,边想也没特意去提要带他们出去玩。
思来想去也只能直接去睡觉,在屋外站了几小时,说不冷是假,只不过是好心情压了“冷”字一头,腺上素又赢了恶劣环境一回。
屋里炕被已经铺好,钻着暖烘烘却远没有鮀城那个家里的1.8米宽大床温软舒服,终究还是习惯了南方的那个家。
一天奔波下来,陌生的环境陌生的邻里亲戚都让他有点精力透支。他爷爷还好,老人家自然是喜欢儿孙绕膝的那种满足;他二叔在当地某公家单位不大不小地当着个小主管,如无意外,一直到退休也差不多都是这个走势;他以前在泉城的时候,一年也见不到他二婶跟俩堂弟几次,自然也无从说熟不熟,大概路上遇到能认出彼此打个招呼顶天了。
几年前离开泉城的时候他还没想过自己会有对这边如此陌生的一天。
他在这边生活了十三年多,去了鮀城也就三年多一点,这三年多的变化难道就抵得过十几年的岁月?
他裹在被子里迷迷糊糊地想。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头传来了动静,是他爸跟沈昀佳回来了。
“……嘘,孩子睡着了……”他爸的声音好像隔着一层化不开的雾气,远远传入他耳中。
“老边,我还是那句话,陈文桐那事不能沾……”沈昀佳的声音也忽远忽近,“……你心中有底……这事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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