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有人心疼才有资格委屈吧,但好丢脸的说。
电话里慕辰还在哄着人,“我现在到巴基斯坦了,这儿比非洲条件好,时差也只有三个小时,方便了就能给你打电话,别生气了宝宝,原谅我一次吧,等我回来了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小揪面要不要?不说话,那是不喜欢了?饺子?酱牛肉?都不爱吃了?”
余勇勉强平息了下心情,抬起胳膊抹把脸,然后才说,“都要。”
慕辰轻笑出声,“好,回去了给你做,天天不重样。别生气了,我的宝宝已经长大了,我听师兄夸你了,说这次的事你处理的特别好,还说你现在做得有模有样的,特别出息......”
余勇听他絮絮地说着,本来准备道歉的话也不想说了。
多久没听他叫自己“宝宝”了,听他这样哄小孩似的哄着自己简直甜到梦幻不真实,丢脸就丢脸吧,反正自己什么样他没见过,他们之间又有什么没做过。
电话时间不长,不过慕辰也说了,他没有在城市里,信号不好,随时会断掉,平时他很忙,让余勇不要着急,他有空了就会打电话写信。
电话里余勇一共就说了四个字,但慕辰知道小孩在哭。
他心疼了,也后悔了。
慕辰去尼日尔的第四个月得了一场疟疾,他自己体质不算多好,当时反应就很大。
那时的他不是仅仅在医院里接诊,更多的还是往下面乡镇跑。尼日尔不仅仅是各种物资匮乏,医生数量更是少的可怜,并且水平普遍不高。
慕辰有培训当地医生的任务,但他没有在医院里坐等对方上门,因为每一个医生都很珍贵,一般情况下根本走不开。
所以常常是他去对方所在地。他们有收到的捐助药品物资,慕辰一面去送药,一面和当地医生一起接诊,手把手地教。
慕辰法语很好,来了之后也学了些阿语,但其实过程很困难。
不是语言,而是缺乏医疗设备:小一些的医院里,很多非常普通的检查没有仪器来做。
慕辰也在跟当地医生学习怎么用他们的方法诊断病情。
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他染上疟疾,养了半个多月才缓过来,也是在那段时间,丁博文告诉了他余勇在找他,但慕辰没有回应。
彼时他蜷缩在窄小的隔离病室里,忍受着发病时冷热交替的痛苦,随时感觉自己要挂掉,余勇变得遥不可及,远到不真实。
都说生病的时候最脆弱最是思念亲人,慕辰却不敢对哪个亲人透露分毫,就怕他们担心。
他也知道这个病在这里十分寻常,他有药有医生已足够幸运了,再难受也只能无声忍耐。
这样的煎熬中余勇的信息让他无法回应,他不怨他,可终究是意兴阑珊。
同时他也不想让他为自己担心,这个滋味他尝过几年,并不好受。
他更不想让他以为自己是在赌气,虽然他没力气解释。
联系上了又能说什么?抱歉还是原谅?他打不起精神宽慰他,也无力假做欢喜地憧憬对未来多么期待。
他烧得迷迷糊糊,什么都不想说,索性让他以为自己还在生气好了。当然,也许这本身就是在生气。
他所在的地区那时还没有互联网,上一次网很不容易,后来找到机会连网了他看了邮箱,里面都是一些让他不要生气,让他回信的话。
慕辰说不上什么感觉,可能是有点鸡同鸭讲的那种,总觉得他们之间隔得很远很远,远到谁也不理解谁,远到他都没有说话解释的力气。
再看看最后一封信也近两个月了,看样子那人已经放弃了,那就先这样吧。
身边人不在身边了,眼前人却有着太多的苦难,他好容易救治好的孩子,出院回家没几天因为没有干净的饮用水又再次病倒。
饥饿的小孩子,十几岁的小母亲,他们缺乏太多的常识,他们喝生水,喝没煮过的雨水,然后染上疟疾,血吸虫病......
他一个有着充分准备的医生都病倒了,这让他真的认识到他工作的危险程度,也坚定了他留下来的决心。
为了不透支医生,他们这里的无国界医生项目一般三个月为一期,特别危险的地区还有一个月的。
但这次生病让慕辰看到了在这里预防意识的严重缺失,这是成本最低廉的,也是最有效的治疗,哪怕范围很小,可只要种下种子,早晚会开花结果不是吗。
慕辰在尼日尔一共待了九个月,阿尔及利亚五个月,这两个地方他都是一边接诊一边科普培训,也取得了一定效果。
之后他又去了阿富汗一个月。
这是最危险辛苦的一个月,三十天无休,几乎每天都要在地下室进行几场手术,到最后他自己的心脏支撑不住了才退出。
除了最开始几个月的城市生活,后面他所在的地区条件都更加艰苦,和国内的邮件没有了,只通过两次电话。
他对顾宁和姜城解释没有网络信号,后期会很难联络,但自己主要工作是在公共卫生方面,与战争、自然灾害什么的都很遥远,安全无虞。
至于去阿富汗支援的事情那是被他瞒得死紧。
自阿富汗回来之后他回总部休息了两周,一开始除了调养身体外,最主要是接受心理干预。也是在那之后他才觉得身体与精神都缓了过来,可以轻松说话了,才拨通了国内的电话。
顾宁丁博文还好,姜城是有年纪了,好不容易联系上人,说什么都不想让他再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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