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慕文把明显被吓坏的儿子拉走。他讲着慕爷爷的详细情况以及老人的想法,一遍遍地说服着儿子,也说服着自己。
“辰辰,你爷虽然只上过个高小,但他是有大智大勇的人,他对待生死的态度值得我们尊重。一个人应该可以选择怎么生,选择怎么体面的走。”
几天后慕辰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但他也提出了他要一直在家陪着爷爷,他的研究生先不打算上了。
慕文也不反对,他和姜城都忙,并不能一直守着老人。于是慕辰联系了学校,但因为不是他本人得病,学校在保留学籍方面还没有过这样的先例,说要先上报才能答复。慕辰又联系了顾宁,在顾宁的周旋下顺利保留了两年的学籍。
顾宁当年就是本校的硕博连读生,但医学系要读六年,其间他还去法国学习了一年,到2001年的时候恰好和慕辰一起毕业。现在已经考入了N市一院,也就是省第一医院,进入的门槛非常高。
顾宁在学校的人脉很广,给慕辰保留下学籍并没有费什么劲,办好这些事情后又和同事调了休,凑了几天假专程到石城看望慕爷爷。
看着大包小包的顾宁,慕辰非常感激。而他对慕辰几年的关照慕家人早有耳闻,这一次见面家里人都非常客气,只有余勇很审视地对他看了又看。
余勇今年该升初三了,已经是一个一米七三的帅小伙儿了。他知道慕辰放假的时间,在家属院没见到人就找到了村里。
一听说慕爷爷的病情也吓了一跳。这么多年他来村里慕家的时候可不少,慕爷爷对他也一直很慈爱很怜惜,只要见面都会温言问问他的情况,还一定要给他塞些零钱,让他一度都不好意思过来玩。
现在看到老人依旧慈祥的脸非常心酸,再看到慕辰恨不得时刻粘在老人身边,连晚上都要睡在爷爷炕上时,他也回家拿了书包过来说要和他哥一起陪爷爷。
好在农村的土炕面积都不小,三个人睡绰绰有余,只是让大家在欣慰之余都更难过了。
这是余勇第一次见顾宁,对于这个对哥哥关照良多的顾师兄他是闻名许久,看到人时还是忍不住发酸。
这个人看上去就很有才学,和哥哥很谈得来,还出国留学过,家庭条件又很好,上大学的时候就开着小车,最主要的,他对哥哥帮助很多,哥哥现在的导师就是他曾经的导师陈教授,这一次哥哥的学籍得以保留也是他的功劳......
而他,只是个邻居家的穷孩子,只有接受哥哥一家的好,还从来没有能力回报一二。
这几年随着年龄浙长,余勇开始沉稳。除了不再像从前那样频繁打架,他的学习成绩也不错,每年寒暑假都在慕文的工厂打工——到了假期慕辰就把他拉去自家工厂。他虽然在医院实习,不能像高考结束的假期那样陪他一起,却也不放心小孩真的去了外面的小店小厂找活。
除了按时价交给林兰的那部分,在他手里那张慕辰名下的卡里已经存了近六千块钱,这么一大笔钱也让他自信有底气——他比他那些还只会伸手问父母要钱的同学们,可是能干太多了。
就是在家里,现在不管是不回家住,还是去哪里,他只要报备一声就可以,林兰都不太管他了,这也让他有一种自己已经变得强大的感觉。
可现在,看到顾宁,心中许久不曾抬头的自卑又冒了出来,有了一种哥哥要被人抢走的危机感。
顾宁没有留下,当天下午就返回了。
他刚刚入职,尽管履历不错,也还是菜鸟一枚,工作忙碌且不便多请假,最主要的,他就是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整个假期余勇都待在了慕家。和慕辰一起给慕爷爷按摩,搬搬抬抬,每天早上下午的都会让老人晒太阳。
其实除了做饭,其他的家务活都是他在做。拖地擦灰清理院子,尤其是慕爷爷穿的衣服都是很旧的纯棉质地——他已经极度瘦削,新衣服,非棉品的都会磨伤皮肤,而这些旧衣服是经不住洗衣机的了,只能手洗。
每天余勇都会抢在别人之前洗掉,包括老人的内衣裤,慕辰看得心疼,却也欣慰。
期间林兰也过来探望了慕爷爷一次,也交待余勇帮着干活,要听大人的话,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这一个假期余勇虽然不能打工赚钱,但她们一家承慕家太多关照,现在余勇陪慕爷爷这最后一程她也是理解支持的。
慕爷爷是11月29号凌晨走的,除了陷入沉睡的时候,醒着的他神智一直清楚,面对故作平静的孩子们即使口腔溃烂的说不出话来,也常常是微笑的。
进入十一月中旬,除了止痛的药品,他连营养针也拒绝了。因为太痛苦了,每一天。
慕辰是时刻都要在爷爷身边的,一开始是陪着爷爷吃饭活动,后来是给爷爷喂水喂饭。最后老人什么也吃不下去,在开始失禁的时候甚至都不肯喝水,往往急得慕辰都要哭出来才妥协。
即使昏睡的时候越来越多,慕辰也固执地坐在炕沿上给爷爷按摩枯瘦的手脚。
慕文表面上镇定平静,时常安慰着被吓坏的儿子,但其实随着老人的病情恶化,他的失眠越来越严重,身体也迅速地消瘦,最后几天他甚至整夜整夜地睡不着,瘦的脱了形,几尽油尽灯枯。
而这段时间最忙碌的就是姜城了,医院里门诊药房完全都顾不上,幸好现在的人手几乎都是他们手把手带出来的,按部就班地也能维持正常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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