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爸爸你别生气了,你看,爹都把花种好了,别气了啊。卞姐说生气容易长皱纹。”
杨兴赶紧从沙发起来打招呼。“您好,卞先生叫的外卖,我刚送到。吃的话最好趁热。”
刘香原本是和卞鹤轩置气,瞧见来了客人便把气忘掉了。“大老板你来了,这么晚,你还跑这一趟……你等等啊!我有东西要送你。”说完自己跑开了,给客人晾在原地。
卞鹤轩早就见怪不怪,但觉得有必要和外人解释一下。“唉,我平时不让他吃炸鸡,因为他吃喜欢的东西没够,得看着才行。刚才我和儿子在阳台,那儿,踢足球守门儿来着,结果劲儿大了,一脚给他的花闷飞一盆。得,跟我生气了,半天不搭理我,老子赶紧哄啊。”
蛋蛋也跟着瞎着急。“爹,你觉得我爸哄好了吗?”
“嗯,你爹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快了。”卞鹤轩指指花盆,又指指炸鸡外卖,“花种得不错吧,牛逼吗?”
蛋蛋抱金大腿。“牛,爹你最牛了。刚才你那一脚也牛,哐当一下花盆就飞了,我吓一跳。”
“那是,你爹各方面自信。”卞鹤轩跟孩子说完话再特意和杨兴解释,“你别看我爱人闹脾气,他平时不这样儿,特乖。”
特乖的刘香小跑出来,仍旧不好好穿他的拖鞋。“这个是,这个是给小老板的。”怀里是一包绷带,和一个小药瓶,“他上次送外卖来着,说自己扯着蛋了。我以前干护工,照顾过大哥的腿,骨折了都是我照看的。可是扯了蛋的我没遇见过……他蛋被扯了,他得多疼啊。你拿这个回去给他吧。”
杨兴不知道该接不接,只好去看卞鹤轩。卞鹤轩则甩过来一个眼神,快他妈给老子接啊。
“谢谢,我回去一定转达你的关心。”杨兴赶紧接住,“这个小瓶子是……”
“是高锰酸钾,回去给小老板洗屁股用,别让他的蛋发炎。”仗着自己有急诊室里学来的小知识,刘香在救急医药箱里找的。交代完,刚才生气的事儿就过了,自己盯着桌上好大一份外卖不说话。
卞鹤轩知道他这是想吃了。“媳妇儿你看,这花让哥种好了吧?”
刘香也觉得刚才自己不对,大哥这么好,肯定不会是成心的。“种好了……大哥我刚才想了想,自己也有不好的地方。我想的是,这盆花我最喜欢了,你怎么能踢我小花呢?可是你也不是故意的,还种上了,我跟你道歉,你也跟我道过歉,咱们都不生气了,好不好?”
“我敢和你生气吗?”卞鹤轩拿炸鸡来分,“吃一块儿啊,多了不行。狗蛋你看着爸爸,别让他吃多了。”
“知道,香爸爸咱们走吧,看电视吃去。”蛋蛋看出爹有事情要和客人谈,溜着旱冰带刘香去看电视。
杨兴抱着一堆急救物资,不尴不尬的。“您儿子真聪明。”
“他啊,呵,精着呢。”卞鹤轩是骄傲的,全摆在脸上,“你也聪明,怎么不好好做生意,天天送外卖呢?”
和卞鹤轩谈过一次话,杨兴就摸清了他想哪儿说哪儿的风格。“我这不是出来体验生活嘛,体验体验。”
“体验?小子蒙我是吧?”卞鹤轩找了个凳子坐,撕开湿纸巾擦手上土,“人能享福,没人给自己找苦吃,要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怎么,你跟家里闹掰了?”
他是真体验过生活的人,所以看事情的角度很刁钻。
杨兴无奈地一笑,算是默认了。卞鹤轩开始品茶:“这茶的年份还行,有时候味道太厚了反而不上口,容易涩。你是跟爹娘闹别扭了,还是跟兄弟姐妹啊?”
杨兴端起自己那杯再喝,顿了一下。“跟爸妈,我就一个弟弟。”
“嗨,老子猜就是。”卞鹤轩看他准准的,好久没和茶友侃大山,这会儿闲聊的瘾就上来了,“跟爸妈不至于啊,他们奔波不都是为你,将来财产都是你的。可以闹别扭,但没必要。”
“……他不是我亲爸。”杨兴说了实话,因为他发现这人眼里揉不进沙子,又或者是憋太久了,被浓浓的茶水泡出发酵的味道,“我妈和他是二婚,他也没奔波,钱都是补偿款。”
卞鹤轩发觉这小子忒拧巴了,性格像天津□□花似的。“补偿款不是钱啊?谁跟钱有仇?要能给我一笔补偿款,老子当年真不至于辍学。”
“啊?您……辍学了啊?”杨兴反倒惊讶,“看着不像。”
“都老早之前的事儿了。”卞鹤轩倒出茶水来,提前给刘香晾着一杯,“这个给我媳妇儿,他不爱喝热的,老找冰的喝。我发现你这人也挺有意思,看着跟家里过不去,其实是跟自己过不去。你知道自己现在干嘛呢吗?”
杨兴看着远处的父子天伦,很陌生又很熟悉。“我送外卖呢啊。”
“狗屁,你是浪费时间呢。等你把年轻的底牌抽空就该傻眼了。”卞鹤轩理解他跟家里拧着来的心情,大概是因为自己也走过一趟吧,看不得年轻人虚度光阴,“不是你亲爸,他养你没有?钱是补偿款,供你花没有?你就这么恨他啊,我看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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