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弼非常强人所难。“有规定必须站着喝了?”
唐双想了想,咦,这个问题老板没想到呢。“没的。”
“那你快从吧台里出来,咱俩聊一会儿。”周成弼准备想撒小鱼干了。
唐双点点头,先去另一边和工友打了招呼,才抬起木板走到外面。吧台比地板高出一个台阶,他走下来,像从不真实的虚幻世界迈入现实里,撇下一身多余的光,整个人显得很不安。
和调酒时的成熟全不一样,唐双早就不习惯走出吧台了。“周先生想聊什么?”
“不着急,你坐。”周成弼给他转了个高脚凳,“出了吧台就能坐了吧?”
这倒是,唐双轻轻说谢谢,抬腿往上靠,听见膝盖咔哒一声。“我天天在酒吧里的,只能聊简单的,大事我不懂。”
“那就聊些你熟悉的吧,聊聊酒,或者聊聊石头。”周成弼有丝后悔,点什么胡萝卜汁啊,该给小奶猫来杯热牛奶。
看他嘴边喝一圈乳白。
唐双知道这杯混合果汁最后也是自己喝,生胡萝卜的味道不是很喜欢,特意多加一勺糖。“那就……其实纪少人很好的,也很健谈,最近他总来喝酒,不到半个月就有熟客。他酒品也很好的,从来不为难我们。”
“其实我人也很好的,也不为难你们。”周成弼学他说话,“我这个人吧,看什么都特别准,特别是看人姻缘。你喜欢他?”
唐双看这人是神经病。“不是,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
“那是哪一种喜欢?有多喜欢?喜欢多久了?”周成弼揣着口袋看他,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基佬酒吧里的服务生十男十gay,因为直男总有莫名自信,生怕自己被同性恋盯上,这种地方才不来呢。
“不是那种喜欢,是普通朋友的那种喜欢。”唐双挽起袖口,手腕上有个皮筋,拴着工作橱柜的小钥匙,“周先生,您没有背井离乡,可能不会明白,我刚到这里就认识他了。纪少那年要考大学的,总来照顾我工作,偶尔还带朋友来。我这份工作每年接触很多人,看着热热闹闹的,其实认识不到什么人。客人多,朋友少,他是我来北方的第一个朋友,人很仗义的。还给我留了电话,说自己在北京认识人多,有事可以找他。所以不是那种喜欢,但是我很担心他。”
奶猫说话坦坦荡荡,表情却可爱,周成弼乐意相信他。“后来呢?他没考上大学?”
“怎么可能考不上的?纪少出国去了,突然间就走了。上周还约好喝酒的日子,下周就离开的。一走就走好几年,前不久才回来。”唐双坐得好舒服,双腿血液回流,冰凉的脚腕慢慢暖和起来,不好意思只答不问,“那您呢?您是干什么的?”
周成弼往前靠了靠,用眼镜布擦拭毫无用处的镜片。“你看呢?”
唐双一歪头:“周先生是……做生意的?”
周成弼挪近了一丢丢:“很接近了,小双双再猜猜?”
“我猜你丫是找抽的吧?”纪雨石一进来就瞧见最不想见的人,胳膊肘搭在小双的肩头,把刚要起来的人又按坐下了,“你坐你的,怎么跟他聊上了啊?”
唐双很是意外,这个时间不应该看见纪少啊。“没聊,周先生他……他请我喝了胡萝卜汁。”
“他请你喝十全大补汤都特么不能信!”高脚凳有轱辘,纪雨石把小双往后拉,伸腿勾了另一把过来,直接坐俩人中间,“你又干嘛来了?”
“我?我来找小双双聊天啊,北京市规定姓周的不能进酒吧啊?”周成弼看看窗外,天色还没黑呢,“你师兄呢?”
“你管我师兄干嘛去了,喝完赶紧滚,小双不是你想勾搭的那种人。”纪雨石看他那杯酒没动,“点了又不喝,你以为小双晃一杯出来容易啊?给小费了吗?”
周成弼不愿惹这个刺儿头,拿出两张一百塞酒单里:“那我走了啊,小双双一定记得回微信,不回我又要给你打电话了。”
唐双站起来说周先生慢走,瞬间钻回安全的吧台里。“纪少你怎么来这么早的?杨先生没陪你一起过来?”
“以后这人再来你千万甭搭理,你看他像好人吗?满脑子都是不可描述!法克的!他跟你说什么都别信!”纪雨石听杨兴说过几句,此人在感情上极不靠谱,理应扑杀,“忙不忙现在?我给你带鸡翅了,试试?今晚小光要来,我师兄在店里忙着。”
“不忙,我给你做的。”唐双吸溜完果汁去开小灶。口袋里除了新鲜鸡翅和无骨鸡腿,还有他要的配料。
其中最重要的是一味九层塔,潮汕那边又叫它金不换,到了西餐里就变成了罗勒。以前专门有九层塔配山楂的调味酒,后来喝的人太少,就不进了。
台湾客人说过这东西是做三杯鸡吃,唐双没事就研究好吃的,才用它做了炸鸡。没想到叫纪雨石的刁口味给记住了。
纪雨石等着他的炸鸡翅,在吧台上像废物一样瘫着,浑身上下巨累。没别的,身体里的酒精还没消化干净。等着无聊,他打开手机玩游戏
[光想着揍你:哥你干嘛呢!]
[连哭都梨花带雨:忙呢,你下课了吗就玩儿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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