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画面交替闪烁出五彩的光在夏雯雯脸上跳动,愉快的伤心的歌,温柔的嗓音或是公鸭乱嚎,一瞬间,她被这样氛围蛊惑了。
她忘记了在垃圾站旁边由几块彩钢瓦建立起来的家,忘记了逼仄、黑暗和臭气熏天,忘记了早就不知所踪的妈妈和瘫痪在床的爸爸,忘记了烈日下两鬓斑白佝偻着的背影。此刻的她,仿佛是世界上最普通的一个女孩子,在学习的压力下默默暗恋着一个男孩子,只有一些轻盈的若有似无的困惑萦绕,目前最大不确定就是那个男孩子是否如她一样喜欢着她,如果不是,那这就是少年人天大的烦恼了。
鬼使神差地夏雯雯拉了拉周云起的袖子,周云起转头过来,在等她说话。
那便说了吧,夏雯雯:“我……”
下一秒,周云起被人双手捧着脸蛋把头转向了另一边,顾行止半跪在沙发上,叼着一根百奇凑到他嘴巴前面,脸上的神色是故意遮掩出的黯淡冷漠。
周云起本能地就咬上百奇的另一端。
而后顾行止的脸就倍速放大又急速退去,紧接着就是爆炸一般的哄笑和嬉闹。
“亲到了吗?肯定亲到了。”
“切,亲到了有怎么样,团支书又不是女的。”
“没亲到吧,不然他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一群人把顾行止按在沙发上逼问有没有耍赖皮,顾行止只管傻笑就是不说,急得其他几个使出幼稚的挠痒痒,顾行止躲避不及,只能自己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烙饼。
眼睛是一个多么有局限性的接收器,灯光、体积甚至心理都会影响它的发挥。但是触觉不会,更何况是神经末梢最密集的嘴唇。
顾行止是用舌头折断最后一口百奇从他的嘴里夺走的,迅疾而又柔软,温柔得有种留恋不舍的意味。
嗯,是巧克力味的。
第47章 第 47 章
第四十七章
周云起一整个晚上都迷迷糊糊的,拼命追逐着回味着舌尖上那点苦涩里的甜,生怕一点疏忽就会让它溜走。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是烟头的刺痛,然后是顾行止的吻。好像在自己身上烫一根烟头,就能收获顾行止一个亲吻。然后他就像一条巴普洛夫的狗,欲罢不能地享受着一轮又一轮片刻的痛苦和欢愉,乐在其中。
一觉醒来倒是比平时还累上不少,他去天井里压了两泵冷水洗脸,顺手给了自己两巴掌,简单洗漱过后准备去网吧坐会儿,今天他轮休。嗯,还要先去给顾奶奶拜个晚年,顺便蹭一顿早饭。
周云起回房从床头抽屉里拿出一个红色盒子,上面扎着金色的丝带,土得特别喜庆。
还有一张床上的老婆子直勾勾盯着去而复返的周云起,周云起被盯得后背发麻,才终于施舍给她一眼,终于觉得有点奇怪。
老婆子看着疯癫,腿脚可是利落得很,一辈子操劳惯了闲不住,年纪上去了也睡不着,每天早上四点起,烧水熬粥,自己吃完便走上街买菜,也不过才六点。
可是周云起回来这么久,从没见过这个老婆子下床。晚上缩在被子里是那么鼓囊囊一团,早上她醒了也不起,就靠在床头两眼空洞地发呆,周云起出门的时候多瞟一眼,脑子里依旧是山呼海啸地预览一天忙碌的生活,也没有察觉什么异样。
周云起放下手中的礼盒慢慢走过去,床上似乎只剩下一副会呼吸的骨架,厚重的棉被随时都能压扁这个干瘪的老妇人。
她看见周云起走过来,呼吸瞬时变得急促不少,瞳孔里死灰复燃般发出光芒,挣扎从被子里伸出枯枝般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腿。
周云起根本不明白。这就是枯枝在风里无力地飘荡了两下子,就要断了的样子。
老婆子见周云起不明白,便去掀被子。可是这棉被怎么这么厚啊,光是拉住就要了她全部的力气。
好在这回,周云起懂了。
这是病得起不来床了吗?周云起皱起眉头想在找田丰收算账。
周云起帮忙拉开两条棉被,一股酸臭的腐肉味扑面而来。那里哪还有什么腿,分明就是一截烧焦了的树枝。皮开也不见肉绽,生命力早就流失,余下一点脓水勉强黏住了那层皮。
周云起强忍着把被子扔回去的冲动,问道:“怎么回事?”
老婆子呜咽了两声:“烫伤了呀,烫伤了呀。”
“什么时候?怎么不去医院?”
再长的句子她是说不出来的,周云起压下一口气,出去找田丰收。田丰收这会儿也起了,坐在厅里唏哩呼噜地喝粥。
“田丰收,我奶奶腿烫伤了,你带她去医院看过了吗?”
田丰收头也不抬,但也懒得计较周云起没大没小的口气:“有什么好看的,过几天就自己长好。再说哪有大过年去医院的,不吉利。”
“她这么大年纪了长得好吗!现在过完年,带她去医院看看。”
田丰收夹了一口腌黄瓜,嘴里嚼得嘎嘣嘎嘣响,大口把剩下那些粥三下五除二咽下了,就朝旁边喂孩子的周彩霞说:“走了。”
周云起一把拦住他:“我让你带她去医院,你听见没?”
田丰收:“去什么医院,你这个孩子读书读傻掉了。去医院不要钱啊,她还能活几年啊,划不划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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