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路之言、姚天淳、周云起一一被传唤进去谈话,谈得钱老师都有点怀疑人生,现在的孩子都是怎么了,一个个的看上去低眉顺眼的、知错就改的好模样,叫人生气也生不起来,可是实际上问题一个也没有解决。
期中考试结束之后按照惯例有家长会,十五六岁的孩子家长也基本不会再随意大骂,主要是以口头教育为主,所以说到底该担心的不是孩子们而是老师,钱老太为这场家长会忙得焦头烂额。家长们一个个都神通广大,态度好点的就事先打个电话旁敲侧击一下,差点的就直接去教导主任那边告状、找关系换班级的也有。
心虚的小兔崽子们为了家长会提心吊胆、两股战战的时候,钱老太已经为此熬白了一堆头发。周云起自然是没有人回来给他开家长会的,处理好班里的杂事之后就以竞赛为借口躲周伯通大师那边去了,也就没看见顾行止想小鸡仔一样被顾澜拎回家里。
顾澜也是难得有空过来给顾行止开家长会,就赶上儿子这落难凤凰了。上次要他操心顾行止学习的时候也还是小学的时候,顾行止想去乡下奶奶家玩儿,想得魂儿都飞了被老师告状。别人家的孩子都是去乡下呆了一两天就叫苦叫累哭爹喊娘要回家,就他们家这个乐不思蜀年年都想去。想着,顾澜不禁笑了,侧头看看儿子,顾行止支棱着下巴靠在车窗上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雨又赶上学校放学,路上堵得不行,顾澜也不急,趁着等红灯的时间伸手摸了摸顾行止的后脑勺:“回神了,在爹面前也没什么丢人的,不就一次考试吗?我不嘲笑你。”
顾行止无动于衷,知道老爹这是在逗他,顾行止什么时候还为了个考试成绩愁眉苦脸的。
“这可不只是一次考试,顾澜的儿子可不能这么差劲,传出去给人笑话。”
这还能插科打诨,说明目前的坎儿还没有到过不去的地步。顾澜也没多问小屁孩一个在愁啥,顺手送了一个脑瓜嘣,绿灯起步。
他爸这关算是过了,父子两这多年的默契,顾行止要是想说就自然会说。
外面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与其说是雨不如说是雾,整个城市都像烟雾笼罩一般朦胧,就像顾行止迷茫的内心一样。车里在放林忆莲的《再见悲哀》,这种茫然的情绪从那天晚上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顾行止整个人都提不起劲。其实人大脑的力量是非常强大的,每日的所见所思都会在潜意识里被分门别类,一旦以后遇到类似的问题或场景就会被自动调出来,可是这次没有。顾行止引以为豪的大脑告诉他查无此经验,逻辑和想象力都支持不了他找到这团乱麻的线头。多日的伪装亦让他疲惫不堪。
顾行止慢慢榻下肩去,把头靠在车窗上,似乎有点委屈。和周云起那句莫名的劝告有关。
到家后,饭桌上林歌远也没有说什么。顾行止要回房间学习的时候,林歌远才拿着一盘水果跟进来,准备说点什么。
顾行止书桌前有两个椅子,平时其中一个用来坐,另一个用来放书包或者放书。林歌远现在坐在上面,顾行止便将书包中的书一本本抽出来放在桌上。
“有没有什么想和妈妈说说的?”
“没有吧,是要说考试的事吗?”
顾行止被林歌远塞了一口哈密瓜,慢条斯理地整理书包,不小心就把路之言借给他的书给抽出来了。这书内容不明,封面丑陋,极有可能引起家庭矛盾,顾行止假装拿错了书,镇定地塞回书包。
“考试成绩只是一方面,这个我相信你会自己解决。比如上了高中之后生活上、同学交往方面有没有什么想和妈妈聊聊的?我听说你们班那个何阳第一次住校晚上还哭了呢。”
儿子微小的变化都逃不过林歌远的眼睛,那本书该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虽说一般到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总会有点小秘密,心理上的或者生理上的,林歌远可以理解,但是作为父母也只能做到表面上的无知。她暂时不动声色,又给顾行止塞了一口橙子,听他含含糊糊讲着学校里的事。
等第二天早上,顾行止被她从被窝里巴拉出来,赶出去和顾澜一起买菜,林歌远去检查了一下顾行止的小书包——就像天下最普通的父母一样。要是里面有情书什么的她也不奇怪,小学三年级就有人给他儿子写情书,如果是她儿子写的……不会,她儿子没有那个细胞。要是男孩子之间传阅的小黄书什么的,回头得和顾澜说说,加强生理卫生教育。林歌远事前做了一系列的假设猜想以及应对措施,可是在她一目十行地翻看的时候才发现这本书讲的是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也就是同性恋。
林歌远愣住了,她对同性恋没有任何偏见,不一定说是她理智或开明,只是这个词距离她太遥远,超出了她的感知范围。无尽的远方稀释了大部分真相与情绪,他们与她并不相关。然而出于本性的善良,她甚至是支持这类弱势群体的。
可是自己的儿子书包里怎么会有这种书?他看过了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猎奇还是……
想到他的儿子可能是同性恋,林歌远一哆嗦,本能地拒绝。她不可以说那是畸形的错误的,但是她知道那肯定是困难的小众的,更有可能带来痛苦的。没有那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走在康庄大道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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