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的敲门声响起,高弈的声音传来,礼貌,客气,甚至还带着一点笑意:“刘部长,汪主席喊我来给您送东西。”
此时门外一定是满满的士兵,举着枪口对准了里面——刘汛本来是面朝着门的,听到声音,他回头看了徐潮生一眼。徐潮生想拉住他,但发觉自己的手脚已经僵劲不能动了。身边好像起了一层膜,把自己紧紧地裹在里面,外面的一切动静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到了身边已经不很分明。多好笑——门内外的三个人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三个人都要认认真真把这出戏演完。
外面又一次响起敲门声,这次声音更大了:“刘部长,这么早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刘汛像是突然一下回神了,他后退几步,装作才睡醒的样子,喊了几声:“来了,来了!”走到门口,他很自如地打开门:“怎么这样早?迟一点不行么?”
十几把枪一下对住了他——刘汛慢慢地举起手来,佯怒道:“怎么回事?你好大的胆子!”
汪平淮从后头走出来。刘汛的神情从震怒转换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的受伤,切换的是那样的自然:“主席…你…”
早有人冲进来制住了徐潮生,刘汛也被反剪着手压在桌子边上,两人身上的枪都被收走了。汪平淮铁青着一张脸,挥手说:“给我仔细地搜。”
不需要费什么力气,一阵翻箱倒柜之后,很快地就有人在书房找到了那本密码本,恭恭敬敬地呈给汪平淮:“主席,这是在刘部长书房花盆下搜查到的。”
刘汛的脸色很安详。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徐潮生看着汪平淮翻看着那个薄薄的小本子,胸膛愤怒地起伏——就在这时,徐潮生打了个激灵,那种僵直的感觉如潮水般退去,知觉再一次回到了他的身上。他的手腕轻轻转动,后面的这两个警卫对他来说不足为惧。汪平淮就在身边不足一尺,他并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如果现在他能制住汪平淮,一切都还有转机,是的,还有机会!
徐潮生的肌肉紧缩,已经在暗暗地积蓄力量。
可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刘汛的眼睛。那是洞悉一切、安宁而平静的眼睛,他微不可见地冲徐潮生摇了摇头。
徐潮生突然明白了。这是对所有人来说最好的结局,对刘汛来说也一样。他一定从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了会有这么一天,或许是徐潮生到来的那一天,或许要更早,早到一切开始的时候。现在是时候让这出闹剧停止了,让它停在最精彩的高潮部分。刘汛会有一个漂亮的退场,他的戏份已经演完,是时候让他休息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气愤,汪平淮颤抖着手举起枪。
就在这时——
刘汛猛地一抬身,接着一个肘击,撞歪了压着他的两个警卫。他迅速地伸手到桌子底下——贴着下桌面,那里竟然还有一把枪!
门外的警卫来不及反应,刘汛已经把枪对准了汪平淮,拉保险扣下扳机一气呵成,“砰”的一声枪响!
并没有打中。一直跟在汪平淮侧后方的高弈猛地一步上前把汪平淮推开,自己左肩中了一枪。高弈从腰间拔出那把新造的日式□□,枪口稳,后坐力小——他连续开了两枪,两枪皆中,一枪打在刘汛右腹,一枪打在腿上。
刘汛一下跌坐在地上,挣扎了两下,靠着墙,却站不起来了。旁边的那两个警卫好像已经吓呆了,现在才回过神来,赶紧也掏出了枪,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高弈还欲再补上一枪,却被汪平淮一下挥开了。汪平淮摇晃着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上前去,眼神狰狞。他踩住刘汛腿上的伤口,举起枪对准了他的眉心。
“砰!”
白墙上一小片血花。汪平淮看也不看,冷着脸把枪一扔。慢慢地他转过头,门外探头探脑的警卫哗啦啦地转过身,持枪肃立。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来了,打在他的头发上,黑的银的晃成一片。他的脚步微微蹒跚。
高弈留在最后。他看了看徐潮生,叹了一口气,冲着他身后的两个警卫招招手,说:“他已经没用了,把他放了吧。”
他又招呼着外面的人:“把这里收拾一下,等着通知,消息不要外传。”跟着汪平淮,他也走出去了。
于是只剩下三个警卫前前后后地清理血迹,继续搜查。有了刚刚救了汪主席一命的红人的命令,没有人再来管旁边这个失了魂的男人。
太阳终于完全地升起来了。摆钟还是照常“科哒科哒”地响着,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还会有一个番外,交代每个人之后的一点点事情
☆、十六.终章
海风裹挟着咸腥气往脸上吹,清爽中带着粘腻。陆宛君站在船头上抽烟,迎面的太阳太刺眼,她半侧着身子,把帽檐往下拉。
甲板上三三两两的人在一块,大都是男子;也有女人,但都是上了点年纪的。这样孤身一人在外头的年轻女子是极引人注目的,闲言碎语是听了不少。但陆宛君很不在意这些。
她走了,走得远远的!这个念头一出来,她的心里就激动得一阵紧缩,但脸上却不敢显露,好像如此便会暴露出什么不该为人所知的秘密来,这在以前是决不允许的。习惯了,不露声色地把一切东西探听明白,这是早早地就学会了的。这种激动和难以置信与小心翼翼的情绪掺杂在一起,叫她开心也开心地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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