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岳瞪大了眼睛,那墙头极窄,只略有一条腿的宽度,而他趴在墙上,杨容积趴在他背上,二人正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交叠在一起。
潘岳眼睛向陶宅院内望去,只见偌大的院子里同样清冷破败,唯独一棵茂盛的桃树长在院子中央,葱葱郁郁,青色的桃果已经结在枝头。虽不知这寸草不生的地方是如何养出一棵桃树的,但种树的人想必是费劲了心思照料。
这棵桃树被修士们围着,以它为中心画出了一个巨大的法阵,四周镇着他们刚搬进来的桃木人偶。
修士们衣着统一,俱是身穿莺黄鹤翎法袍,脚蹬一双皂色翘头厚布鞋,腰佩宝剑,手拿拂尘。其中一个年轻的修士似乎感到异样,回头看去,这一眼,惊得潘岳几乎叫出声来!好在杨容积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将他的头压下去,这才没引起那修士的察觉。
潘岳:“唔唔唔!”
杨容积小心谨慎地埋头在他的颈窝里,见那年轻道士狐疑地转回头,这才凑到潘岳耳边,几乎是咬着他的耳朵,轻声道:“我看见了,那人是孙秀——宴会厅上挑战你失败,在洛水上又被你打了一巴掌的人。他此刻在这,而且穿着人家的道袍,只能说明,是被你打得颜面无存,投奔了那五斗米道了。”
潘岳:“唔唔唔?”杨容积温热的鼻息吐在他的耳边,骚得他浑身痒痒的,不禁扭了扭身子,以示抗议。
杨容积脸突然一红:“别动!”
潘岳:“唔唔唔!”
杨容积把捂着他的嘴的手放下来,道:“想说什么?”
潘岳道:“五斗米道是什么?”
杨容积十分不屑:“一个靠着坑蒙拐骗起家的道派,无论是什么人,只要缴纳五斗米便可入道,平日里尽教些唬人的把戏,竟然也有不少信徒。近些年来声势颇大,可以说是与洛阳太学分庭抗礼。”
潘岳似懂非懂:“竞争对手。”
杨容积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那边几个道士围着桃树开始讨论起来,由于隔得太远,只能隐隐约约听见他们吐露的几个字眼,“不能”“桃树”“解毒”“之后”。潘岳和杨容积一头雾水,听了片刻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而突然,其中一个年长的修士抬起一掌,向法阵中灌输法力,其他几个修士也纷纷向所镇的法阵一角灌输法力。顷刻间一声嘶吼响起,从那桃树上爆发出漫天的黑雾,一个瘦小的孩子身影从黑雾中走了出来。
潘杨二人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只见这孩子半边脸白嫩嫩,水灵灵,但另一半脸却遍布着坑坑洼洼,黄水直流的脓包,叫人几欲作呕,不忍再看。
年长的修士道:“时候差不多了,可以收手了。”
那男孩却桀桀笑起来,厉声道:“不,我要他们死,全部都死!”
修士眉头皱起,道:“莫要闹得太大了,城中百姓暴起,变数太多,尽快结束吧。”
他这么说,男孩却仿佛一点都没听进去,冷笑一声,又重新走入黑雾当中,销声匿迹了。
潘岳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那陶家小孩回来复仇了。”
杨容积微蹙着眉,道:“尚不可匆促断定。你还记得那小伙子说过,陶家小孩曾经被贾氏夫妻收养?”
潘岳点点头:“好像是做烧饼的一家人,咱们要去看看吗?”
“这就去,恐怕他们等不了多久了。”杨容积反手揽住他的腰,脚下发力,轻飘飘地搂着他一跃而下。
自从河阳爆发瘟疫之中,所有生意都难做了,贾烧饼一家便被征去帮厨,给难民做大锅饭,倒也是一如既往的忙碌。但二人都明显感觉到,这对夫妻似乎不太受人待见。
一同帮厨的几人离得他们远远的,看他们的申请仿佛在看仇人。而到了饭点,开始给排队的难民们分发粮食的时候,情况愈演愈烈了。
一个难民从贾娘手里接过一张烧饼,却反手重重地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得倒退几步,口中骂道:“都是你们害的!你这假好心的女人,当初为什么要收留那孽种!”
那人一腔怒火无从发泄,但也知道柿子要捡软的捏,不敢推搡贾烧饼,却欺负一个女人。贾烧饼老实巴交的,连忙扶住自己媳妇,将她护在身后,口吃地道:“别,别推她!有气,有气冲我来!”
他这么一说,反而有更多的人骂了起来,什么“害人害己”,“农夫与蛇”,“连累他人”,说得格外难听。甚至有人将手中的碗扔向他,正正砸在他额头上,顿时鲜血直流。
情况眼看就要不可收拾,几个官兵急匆匆过来,将不守规矩的难民推了出去,怒斥一顿,然后将贾氏夫妻呵斥下去。潘岳和杨容积蹑手蹑脚地跟在他们身后,只见他们二人走了一段,突然抱头痛哭起来。
贾娘轻轻拭着他脸上的血痕,哽咽道:“真是没天理了,他们怎能下这般狠手!老贾,你疼不疼?”
贾烧饼摸摸她的头,道:“我,我不疼,你没,没事就好。”
杨容积道:“两位,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突然出声吓了贾夫妻俩一大跳,望向来人,一脸警惕道:“你们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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