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以前也是这样的,痴傻的可怜。
谢稚柳只觉得后背发凉,他想着快些离开这里,可双脚却像是被砌在了原地动弹不得,他嗅着那气味心生恐惧,下一刻便拔高嗓子叫着顾从周的名字。
茶室内王彪刚说了两句话,就听到室外一声高喊,他都还未反应过来,小桌旁闲散坐着的顾从周便骤然起身夺门而出。他怔怔的看着敞开的大门,突然似想起了什么,脸色惊变也紧跟着跑了出去。
在谢稚柳喊出声后,几乎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他的身体便被顾从周给用力揽住,宽大微凉的手掌蒙住了他的嘴鼻,他的唇贴在那掌心之上,止住了气息嗅到了一片冷雪气息。
谢三像是被暴雨打湿了羽毛的小麻雀缩在顾从周的怀中,王彪后一步到,顾从周的脸色阴沉,他瞥向王彪,那王老板打了个哆嗦,连忙去把烟室的门给关了,就听顾从周冷笑道:“王老板可真是个会做生意的,烟室同茶室开在了一处,还只隔了一面墙。”
王彪连声赔不是,“我……我是真被铁士兰路的那事给急昏了脑袋,忘记了顾督办忌讳这些。”
顾从周几乎算是半抱着谢稚柳把人给带回了茶室,谢稚柳嗅到了那味道,只觉得精神倦怠,打了几个哈切,呆呆钝钝靠在他怀里。
顾从周轻抚着他的后脑勺,他对王彪说:“不是我忌讳,只是我家孩子正在戒瘾,若是以后再让我看见这些,我们这事也就不用再谈了。”
王彪听了眼前一亮,立刻连连点头,接着又听顾从周说:“王老板托我办的事我定是会尽心的,不过我也有件事需要王老板替我想想法子。”
王彪拍着胸脯道:“有什么事顾督办尽管知会我。”
谢稚柳阖着眼,发顶被轻轻缓缓揉着舒服极了,那松缓的感觉竟让他觉得比抽大烟还似在云端,他忍不住把脑袋蹭过去,让顾从周多摸摸。
便在这时,就听到顾从周冷冷清清的声音,他道:“你去帮我把当初噱这谢三抽鸦片的,还有那之前来你这边奚落谢三的几个人都给我找出来。”
王彪一愣,“顾督办您这是要?”
顾从周说:“既然谢三现在是我的人了,我当然不能让他受一点点委屈。”
从骑楼出来,谢稚柳由顾从周搀扶着钻进小汽车里,一路上他都似昏沉状态,一声不吭。到了顾公馆,顾从周要来扶他,被他一把推开,谢三自顾自的下车离去。
顾从周皱起眉,不知道这谢小少爷又在发什么疯。
管家替他们开门,刚开了条缝隙就被谢稚柳推开,他几步走进客厅,头也不回上了楼。
顾从周缓缓走进来,管家接过外套大衣和手杖,压低声音问:“谢少爷又是怎么了?”
食指点着太阳穴,顾从周说:“怕是这里又搭错了。”
这话刚说完,就听楼梯上谢稚柳的喊声,“你在骂我,我可听见了。”
顾从周轻笑,快步上楼,他拉住谢三,轻声问:“你这是怎么了?脾气来得那么快?”
谢稚柳扭头瞪他,同顾从周拉拉扯扯进了房间,左脚踩掉了右脚的皮鞋,甩着两条腿把鞋子丢开。
顾督办弯下腰去把那两只飞到各处的皮鞋捡起摆在一边,他走到床边低头看着谢稚柳,声音不轻不重,“你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了?要不然你朝我发脾气,我连缘由都不知,你这脾气发作的多亏啊?”
谢稚柳重重哼了一声,他是不能把话憋太久的,听到顾从周这么说,便道:“你和那胖子说什么我是你的人不能受一点点委屈?你是在可怜我吗?”
顾从周一愣,他问:“便是这话让你这么恼怒?”
谢稚柳不语,顾从周便说:“可怜你又怎么了?你以前不也是可怜过我的吗?”
谢三想不到顾从周竟然还那以前说事,他急红了脸道:“我那时候还是个孩子,说话都不算数的,反正我就是不要你的可怜,我不要。”
他就是无理取闹吧,说话时还乱蹬着脚,顾从周皱起了眉,打量着他。
顾从周说:“我从未可怜过你,我心里有恨有怨却从未对你们谢家有过怜悯。”
谢稚柳一愣,不禁觉得后背发凉,他气势弱了下来,“那你为什么帮我,直接把我丢在那里任我死了不是最好?”
“因为你当初也救过我,那支铂金做的玫瑰,你让我卖了去换钱不是吗?”顾从周轻轻圈住谢稚柳的脚踝,一边替他脱去白袜,一边说道:“若是没有你,我怕是早就死在了某个腌脏旮旯里头了。”
第9章
等着天气暖和了一些,谢稚柳的身体已经差不多好了,不吸鸦片之后他似乎是吃什么都香的,被顾从周养着,白白胖了五六斤。
顾从周看他懒躺着不动,便总要拉着他出去走一圈,顾公馆面积大得很,花式小洋房就有好几栋,还有一个钟楼,谢稚柳走在院子里连连感叹,“你可真是飞黄腾达了,这房子可比我家以前还要大。”
那都是法政府拨给他的,本来就是空房子留着也没用,顾从周不在意这些东西,他走在前面,手杖点着地支撑着一小部分的身体重量。他们走到了一处玻璃花园前,谢稚柳以前从未来过这里,他第一次见到这花房,只觉得新奇好玩,快跑着过去,走到那花房门前时还是知道要停下来等等顾从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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