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从周从旁抽出一张纸悄悄掩上,他皱起眉,轻咳一声,“有什么事?”
他们也有好几天没怎么讲话了,此刻又是这样,谢稚柳心里又气又委屈,可奈何他是实在不舒服。他走到顾从周跟前,手捂着肚子,耳廓微红小声道:“我像是胃胀气了,睡都睡不着,还泛着恶心。”
“怎么会这样?”顾从周问完自己就先露出了了然的表情,两个人异口同声道:“吃了三碗腊八粥。”
互相对视着,谢稚柳先撇开了眼,他那模样实在是可怜,紧着嗓子问:“有消食的药吗?我可太难受了。”
顾从周对他说:“没有。”
“那有什么法子吗?我胀得睡不着觉。”
谢稚柳在书房里来回走了几步,走着走着受不似的坐在了地上,顾从周起身把他捞到怀里,“你这是吃了多少?”
谢稚柳如实道:“后头又偷偷去吃了两碗。”
顾从周都懒得骂他了,揽着他坐回了椅子上,谢稚柳屁股落在他的大腿上,蹭了几下想要起来,肚子就被顾从周轻轻按住揉了几番。
顾从周的嘴唇贴在他的脸颊边,“我听人说这样顺着揉也能消食。”
谢稚柳是享乐主义,一开始的不自在不适应都因为肚子上这抚摸的动作而缓缓消退,胃胀积食的感觉似乎真的渐渐好转。他逐渐舒坦放松下来,身体倚靠在顾从周怀里,没多久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顾从周轻唤,谢稚柳嗫喏着喊了声哥,顾督办微怔,接着脖子便被搂住,谢稚柳把脸埋在他的颈侧,软乎乎的蹭着,他呓语道:“哥,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
一声叹息似一片雪花落下,春风不定昼夜不息,他的眼里把谢稚柳睡时的模样藏了个遍。
他知道这人贪睡贪食,也知道他没有坏心思,从不会克扣下人,对谁都是好的。
可撇去这些,顾从周更知道谢稚柳是只当他是哥哥,一个照顾一处依靠一份寄托,却唯独没有……爱意情愫。
思及此,顾从周眉头微蹙,拖着谢稚柳的腰,把人抱在怀中站了起来。
第二日谢稚柳醒来本想去叫顾从周一块吃早餐,却听管家说他早已吃过出去了。谢稚柳心里便不大畅快了,早饭也没吃多少就匆匆上楼。
顾从周那女秘书就算是天再冻,依旧是雷打不动的套裙丝袜高跟鞋,她今日涂了艳红色的口红,走到顾从周跟前接过公文时,还特意问道:“顾督办你看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
顾从周掀开眼皮扫了一眼,“看不大出来。”
女秘书指着自己的嘴唇,“你看我的嘴。”
顾从周眨眼,“你早上便吃辣味?怎么红成这样?”
那女秘书露出勉强的笑容,抱着公文转身便走了,愤愤不平回到座位上,掀开上头的一张废纸,便见公文第一页上的那只猪,她一愣,随即站了起来。
铱金钢笔夹在指尖,顾从周拿着一张早报垂眸看着,便听秘书那声音伴着吵人的高跟鞋声“蹬蹬蹬”过来,他头也没抬,报纸却被拿开。
顾从周不悦地皱起眉,待看到那亮在自己眼前的东西时便一顿,秘书问:“顾督办你怎么在这上头画了只猪?这份可就不能用了。”
顾从周抿起嘴,抽出那张纸,丢到了一旁,“不能用就不能用,再写一份就好了。”
这日晚间顾从周也没回去吃饭,听管家说顾从周是去梨园看秋小千唱戏了,晚饭要陪他在
利查饭店吃西菜。谢稚柳盯着一头空了的席位,沉着脸先是埋头吃着,吃到一半脾气就上来了,摔掉了筷子站了起来。
边旁佣人都被吓了一跳,就听那谢三说:“我不要吃这个,我也要吃西餐,我要吃牛排,带血的那种,还要喝洋酒,都给我拿上来。”
整个厅内被他弄得鸡飞狗跳,牛排煎了半分熟,谢三艰难的切开一块,随即“呸”的一声吐了出来。顾从周是看出他吃不惯这些,在他住进顾公馆后他便专门请了个做中式餐点的厨师来家里。
“谢少爷您要是不喜欢吃就还是别勉强了。”
管家在边上劝他,谢稚柳就说:“我就不信了,他们能一起吃,我为什么不可以。”
这好大的醋味啊,管家看着眼前这位善妒的谢少爷叹着气摇了摇头,又听谢三说:“再给我倒些酒来。”
晚间顾从周由外头回来,一进屋便嗅见了一股酒味,那管家面色不好看,还没来得及说话,顾从周就看到一团黑影往自己这边冲来,他避之不及,被撞得后退了两步才勉强站稳。
他皱着眉,看着谢稚柳从他怀里探出头,怀里抱着红酒瓶子,木塞子没打开,他低着头正使劲的咬着那木头塞子,嘴里嚷嚷,“酒呢,怎么不给我酒了。”
管家一脸难色,他说:“谢公子听到先生去梨园听戏,又和秋老板一起吃了晚饭,便发了一通脾气,还喝了些酒,这……他怀里的是从酒柜里硬抢来的。”
顾从周听着嘴边竟然是微微上扬,原本深锁的眉头都舒展开来了,问道:“他生气了?”
“是啊,从吃饭时到现在都在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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