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中医所,我听人说那针灸可缓解戒断时的瘾症。”
顾从周这般说着,谢三后退数步,后背抵在车门,他道:“你……你说要用针来扎我?我不要……”
他是用全身来拒绝了,顾从周拽他的手,他便整个身体趴在车身上,浑身僵硬着不肯动。
顾从周看着他这跟孩子似的耍赖撒泼模样,又瞥了眼边旁含笑的白俄司机,他上前一步,不顾谢稚柳的挣扎蹬腿,一把拦腰抱起,手上不轻不重拍着谢稚柳的屁股。
谢稚柳叫了一声,就听顾从周说:“你还闹腾,我就在这扒了你的裤子揍你。”
是大哥的威严了,谢三那草包秉着欺软怕硬的性子,在这般威胁下哼唧抽噎了几声,终究是乖乖不动了。
第6章
走进黑黢黢的巷子里,谢稚柳仰着面看着顾从周,这位多出来的便宜哥哥并未看他,走到尽头的门前停下,用脚踢开了那扇摇摇晃晃破烂不堪的木门。
谢三震惊道:“你就带我来这边治?也不知道是什么赤脚医生?”
他嘴上没有把门,这般说着额头便被敲了一指头,谢稚柳嚎了一声,捂着额头瞪顾从周,挣扎着要下来嘴里嚷嚷,“你又打我!”
他跳在地上,往前踉跄几步,顾从周要去拉他,被他一把甩开,谢稚柳扭头瞪着顾从周,骂咧道:“你凭什么打我?龟孙子!”
顾从周听到这称呼微微一愣,不怒反笑,瞧着那谢三,他说:“我是龟孙子,那你是什么?龟孙子的弟弟?”
谢稚柳脸都红了,他往前撞过去,一脑袋碰在顾从周肩膀上,他咬牙骂:“王八蛋。”
顾从周哼笑,指着谢稚柳,“王八蛋的弟弟。”
谢稚柳骂人的词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且都被顾从周加上“的弟弟”三个字,谢稚柳气的原地打转,最后还是撒泼一招,他撞得委屈,哭戚戚道:“你欺负我。”
“欺负你?我是真不敢的。”顾从周叹了口气。
他们这般斗嘴时,已经是走到了内院,前面没了路,顾从周用手杖轻打了一下谢稚柳的腿,他道:“停下来,前面不能过去。”
谢稚柳站定着这才反应过来,他往四周看去,现下所在是一个四面环屋的小院子,几处房间里透出光,昏昏暗暗的照在院子里,两边放着几个架子。
“往这边走。”顾从周去拉谢稚柳的手。
谢三回头看了一眼,问:“为什么那边不能过去?”
“那里头都是这医所里的病人。”顾从周补了一句,“和你一样的病人。”
谢稚柳便立刻消了心里的好奇,一声不吭牵着顾从周的手。
顾从周是早几日就来这里打点过了,他带着谢稚柳到了那间专门会诊的屋子里,里头面积还挺大,放了几个屏风把看诊的病人都给分开着。
屋内点了香,味道嗅着像是柑橘薄荷叶,谢稚柳鼻尖微动,便在这时突然听得一声哭嚎,一个赤着上身皮肤溃烂不堪的男子从他身前冲过来,顾从周一把揽住他搂进自己怀里,谢三都吓傻了,呆钝僵硬站立着。
他的眼珠子像是钉在了一处,目及只能看到顾从周突起的喉结,他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处,身体是在发抖,牙齿都在打颤。突觉得后脑勺被轻轻抚摸,吓破了胆子的谢三大喘一口气,仰起头目光晃过下巴嘴唇鼻梁最后撞进顾从周的一双冰潭里,他怯怯的犹豫着问:“那人……刚才那人是?”
“是吸了鸦片,像那样的就是治不好了的,回去便是等死。”顾从周的手顺着发丝而下,在谢三的后颈上揉捏,他低声道:“谢稚柳你要是想活命就乖乖听我的话,不然便也会变成那样子,浑身都是烂的。”
顾从周那厮吓人的本事是拿得出手的,把他弟弟吓得胆子都快破了,挑了挑眉,牵着这小木头人往一间空着的屏风隔断里走。
看病的老中医是个有经验的,就算是谢稚柳此刻打扮的如何人模狗样,他望了一眼便瞧出他是吸大烟的。
谢稚柳坐下后,把手递了过去,老中医搭了脉,又让谢三伸出舌头。谢稚柳“啊”了一声,舌头拉得长长的,顾从周站在他身边,目光落在他身上。
望闻问切一番,最后谢稚柳得了一副药方,中医在单子上写下鬼画符,一边写着一边吩咐,“这药方是由潞党参,金樱子等组成的,将其煎制后撇去渣滓,混入那陈酒内再煎一沸,置盖钵中勿令泄气。于瘾症前先饮一钟,瘾可不至……吃了这药之后切莫贪食海鲜生冷之类的。”①
谢稚柳听得两眼发直,下意识地看向顾从周,刚刚还被他骂王八龟孙子的人已在心里细细记下,又问道:“若是还发了瘾症该如何,可有什么缓解方法?”
“若不管用了,便可在手腕内侧外侧的内关穴、外关穴和手心手背的劳宫穴、合谷穴施诊缓解,这法子在家里便可实施,待会我让我那徒弟抓药时,给你们拿一盒银针来。”②
顾从周谢过后,轻拍了一下谢稚柳的肩膀,“走吧,和我带外头去。”
此刻的谢三实在是乖巧可人,站起身时主动拉住了顾从周的手,叫了声哥哥,又小声问:“我会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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