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天深吸一口气,多想告诉他:要不是以为这些东西是你买给我的,老子会明知道这里面有问题,还听你的话把它们都吃了?
老子会把一盒破巧克力的破包装纸端端正正的放在箱子里?
可这些我都不能说,因为实在是太他妈丢人了!
我沉默了,第一次不想再和他说话。
第十章 十八岁
袁盛把我扶去了校医室,女医生慈眉善目,下手却贼狠。
脚底的伤口和袜子凝在了一起,她给我处理时,毫无准备的我被痛得嗷嗷大叫。
袁盛皱着眉瞧着我,就差点捂耳朵了:“你一大老爷们叫唤得比猪被杀时还响亮,丢不丢人?”
我还没辩驳,一旁的女医生却说话了:“叫出来比闷着好,叫出来就没这么痛了,你脚底这伤本来不严重,可被你这么胡乱折腾一通,发炎又发脓,不想再受罪,自己可得注意点。”
“知道了医生。”我点点头,给了袁盛一个哀怨的眼神让他自己去体会。
女医生处理完脚伤,我又捂着肚子让她给我开些治疗腹泻的药。
“你们这些高三学生啊,好不容易盼来一个运动会,别人都在外面热闹翻了天,你却又伤又病的也真是够倒霉的。”
“可不是嘛!”我应了一句,又给了袁盛一个眼神让他自己去体会。
女医生问了问详细病情又上手按了按我的肚子,给我拿了药后,嘱咐说:“今晚上你可能还得拉几次肚子,但你的脚有伤,最好使用带有坐便式马桶的厕所。住校是不行了,我给你写个病假条,你拿给你们班主任去请假吧,今晚回家住。”
“好的,麻烦医生了。”
从校医室出来,站在蓝天白云的天空下,我长出一口浊气,转头就这么看着袁盛不说话。
袁盛和我对视片刻,平静而坚定的说:“你想都不要想。”
我笑了,笑得趴在了他的肩上,砰砰的大力拍着他的后背,说:“这叫什么?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袁盛一把将我推开,我踉跄几步,好歹没一屁股摔在地上。
我也不恼,拿着那病假条在他面前晃了晃,问:“你就说这是不是你的责任?”
袁盛:“脚伤不是。”
“怎么不是?”我看着他的眼睛说,“李成抢了那盒巧克力,这伤是我去追他是被碎玻璃割伤的。”
袁盛是聪明的,很多事我只需要说个轮廓,他就能猜到全貌。
他明白我为什么下了死力去追一盒我根本不爱吃的巧克力。
他明白我为什么那么焦急,急得连鞋都想不起去穿。
他都明白,可他不会多说,更不会多问,因为他不想去在乎。
但他是个负责任的人。
袁盛抢去了我手里的病假条,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向班主任请假。”
说完,他也不等我反应,抬步就走。
我在后面看着他,单脚跳去一旁的柱子旁靠着。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我很多时候都在看他的背影。
十分钟后,袁盛回来了,那时我正在发呆,他在我面前站了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
看着他的脸,我突然问了一句:“咱两认识多久了?”
“两年多。”
“不对。”我摇了摇头,对他说,“是五年多。”
袁盛疑惑的看着我。
我朝他眨眨眼,说:“我初中时就认识你了,不知道吧?”
袁盛扶着我朝校门外走,不在意的说:“那不算认识。”
“是啊,我们那时虽然也在一个学校,却连正儿八经的一句话都没说过,毕竟算不上是一类人。”
我看着他笑了笑,也不知在调侃谁:“我那时精力旺盛得很,又看什么都稀奇,整个初中生涯,不是半夜翻墙上网进酒吧,就是拉帮结派打群架,完全的猫厌狗嫌,而你呢……和现在倒是没多大区别。”
优秀得让人讨厌,却又耀眼夺目。
“是吗?”袁盛长长的睫毛微微垂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可我却还挺羡慕你的。”
我问他:“羡慕我什么?”
“在无所顾忌的年纪里,肆意轻狂。”
我顿了顿,突然伸手捏住了他的脸,笑着说:“盛盛啊,我们还没满十八岁呢。”
他却认真的说:“我们已经快满十八岁了,过了十八岁,就成年了。”
成年了,这意味着什么呢?
已经快满十八岁的我,却从来没有深想过这个问题。
袁盛拍开我的手,我松手后,却又手贱的去摸了摸他光滑的面颊,笑嘻嘻的说:“跟嫩豆腐似的,这才一会儿就捏出红印子了,我给你揉揉啊,要不要呼呼?”
“滚!”袁盛横我一眼,拦了辆出租车,粗暴的把我扔了进去,他则去前面副驾驶坐着。
我一边笑,一边假模假样的抱怨他,见他根本不理睬我,也就老实的沉默了下来。
看着车窗外熟悉的街景,陌生而忙碌的人群,他们以前在我的眼里,仅仅是符号化的东西,如今,却好像都鲜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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