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把他隔绝在我的生活之外,一点一点的忘记他,最后变得毫无所谓。
可是,他出现在了我的梦里,一次又一次。
他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一次又一次。
我无法阻止,反抗不能,只能被情绪和记忆肆意宰割。
我不想再梦见他,渐渐变得不敢入睡。
我不想在某个不经意间一次又一次的想起他,渐渐变得不想清醒。
我开始喝酒,最后变成酗酒。
在又一个烂醉如泥的夜晚,我爸找到了我。
我醉得走不了路,他拎着我的胳膊,直接把我从酒吧拖了出来,像拖一具死尸。
回到我落脚的酒店,我爸锁了房门,抽出皮带就开始打我。
鞭鞭见血。
我爸是当过兵的,戎马半生,盛怒之下的力道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
我最开始迷迷糊糊的躺在地上任由他打,被痛得清醒过来后就开始到处躲。
可此时我神智不清,脚步虚浮,怎么藏,怎么躲都逃不过我爸的毒打。
一股酸涩涌上心头,我不再跑,反而扑过去抱住我爸的腿,嚎啕大哭,我说:“爸,别打了,我痛。”
全身都痛,哪里都痛。
我很少哭,更没在我爸面前哭得这样撕心裂肺过,他一时都愣住了,手中沾了血的皮带也掉在了地上。
后面的记忆开始变得很模糊,但据我爸的警卫说,我是因长期营养不良再加上情绪过于激动,直接哭得抽过去了的。
第二天醒来后,我们父子两再见面,彼此都有些尴尬。
我爸要带我立刻回国,我的伤在这里不方便处理,医生见了怕是立刻就要打电话报警的。
我没有反抗,不是跑不了,而是我发现,在哪里都一样。
在没有真正放下之前,我逃不开他,只能硬着头皮回去面对。
我回家后又修养了三天,等能跑能跳后就直接被我爸押着扔去了学校。
那天,阳光和煦。
雷老师在上语文课,我站在教室门口,喊了声:“报告。”
声音响起时很突然,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看向我。
我看见了袁盛,明明只是半个多月不见,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因为逆光,他微微眯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好似受了惊的蝴蝶,面向我,微微震颤着。
我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安静的听课。
下课后,很多同学聚在了我的周围,他们叽叽喳喳的表达着自己的问候。
他们都以为我只是请了个稍长的病假。
有的人还很羡慕。
只有李成看出了不对,他的眼神里有担忧,目光在我和袁盛之间游移着。
我没有管他,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
秋天到了,大树身上的绿叶已经枯黄,正在一片一片的掉落。
上晚自习时,班主任找我谈话,我们按照惯例说了半个小时,最后我要起身离开时,班主任问我:“你还想不想和袁盛做同桌?”
我问他:“我爸的意思?”
“高三的时间本来就紧张,你又请了这么多次假,你爸是怕你跟不上学校的进度。袁盛不偏科,各科成绩都很拔尖,你爸的意思是,你两做同桌他能带带你。”
我看得出来,班主任很为难,这是我爸的要求,不是她的意愿。
她并不想我在这个关键时候去拖累袁盛,一个很有可能成为高考状元的学生。
我笑了笑,说:“我和袁盛合不来,上次不还打了一架吗,您忘了?”
班主任神色轻松了些,却还是说:“可我听说你们已经和好了。”
我没有心思再和她说这些虚假的场面话,直接说:“我不想和他做同桌,这事儿我会和我爸说清楚,老师您放心。”
我说完就走,打开门,袁盛却站在外面。
他的手里拿着一叠试卷,我们互相看着,一时都没有说话。
直到班主任走了过来,我才和袁盛错身而过,大步回了教室。
回到教室,所有人都在学习,一切都显得静悄悄的。
这是一种忙碌的安静,所有人都在为他们的未来而努力着,而我,却连一道阅读题都做不下去。
无法融入,就会显得格格不入。
我感到烦躁,扔了笔,在别人惊诧的目光中离开了教室。
袁盛此时正巧回来,我装作对他视而不见,他却叫住了我:“上课时间,你要去哪里?”
我不理会他,在走廊上和他擦身而过,他却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
我有些惊讶的停住了脚步,转头看他:“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袁盛避开了我真正的问题,回答说:“现在是上课时间,你不能随便跑出去,等会儿班主任会来巡查,你走了,我是班长,老师会找我麻烦。”
“你会怕这个?”我笑了笑,甩开袁盛的手,发狠的看着他,“袁盛,从你那晚说了那些话后,你要是真聪明,就该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你应该清楚我周牧是个什么样的人,别再来招惹我,把我逼急了,老子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
袁盛沉默的看着我,那样的目光我无法形容,复杂而晦涩。
但可以肯定的是,里面没有害怕,却参杂了让我难以忍受的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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